“好啊你！我要向陆教官揭发你偷窥他！”
又好气又好笑的周绪重重锤了一下刘觉民，口中虽然这样说，心底里却暗暗对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小白脸起了敬佩之意。
多亏他选择当警察，这要是被敌对势力收买了去，简直天生是个间谍的苗子！
刘觉民不以为意，正待分说几句，却发现教室内异乎寻常的安静，所有人都在看着他，神情里既有惊讶，也有和周绪一样的敬佩。
站在教室门口那人，就不是敬佩了，而是赞许和惊喜交杂。
大家也发现了他，纷纷站直，异口同声：“陆教官！”
陆林涛含笑来到刘觉民身边，点着头。
“不错，不错，很难得！”
刘觉民脸上八风不动，仿佛陆林涛夸奖的是别人。
“接着说啊？这栋楼不是有六层吗？”陆林涛投来鼓励的目光。
刘觉民脸上终于有了表情，但表情却不太自然。
“六楼那人，就有点奇怪了。”
“哪里奇怪？说说看。”
“我。。。我说不好，我的感觉是：他不像个正经人。”
恰好上课铃声响起，陆林涛哈哈一笑，按着刘觉民的肩膀让他坐下。
“咱们先上课，午饭后刘觉民到我办公室去一趟，我想听你说说我这位邻居，到底哪里不像正经人了。”
中午，陆林涛办公室，他放下饭盒抹抹嘴，看着坐在对面的刘觉民，微笑示意。
“说吧，我吃好了。”
刘觉民沉吟着组织语言。
“六楼那人，出现时间毫无规律，有时候一早、有时候下午、有时候连续两三天不见人，我想象不出有什么工作这么毫无规律。你说他是做生意的，可是他的衣着打扮实在不像是个生意人，难不成是自由职业者？但他是做什么的呢？摄影师不对，从没见他摆弄过相机之类的器材；出租车司机也不对，他出现时附近从没有发现过车辆；工地干活儿？他衣着虽然普通，但总是干干净净，还是不太对，再说，附近也没有工地；作者？画家？他屋里我连支笔、连张纸都没发现过。”
刘觉民疑惑的抓了抓后脑勺。
“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他能是做什么职业的。并且，这个人的面相不像良善之人，我知道不该以貌取人，但如果我在生活中遇到他，我会很小心，因为我无法判断这个人的底细。”
陆林涛拿起水杯：“完了？”
“目前就这些，我如果再多观察他一段，也许还会有新的发现。”
“不必了，”陆林涛站起身，“你跟我来。”
一头雾水的刘觉民随着他来到校长室门口，不确定的指指房门，陆林涛点头示意他进去，刘觉民迟疑着，还是敲了敲门。
“进来。”
宋学义把香烟在鼻子下嗅了又嗅，才衔在嘴上，“叮”的打亮金属打火机点燃，透过弥散的烟雾看着站在办公桌前的刘觉民。
“你看看这个。”
刘觉民上前一步，歪头去看他推过来的一叠纸，只看了一眼突然触电般伸出手把纸抓起来凑到眼前，死死盯着，屏住呼吸一字字细看。
“9月13日上午10:35分，9月16日上午9:02分，9月22日下午14:40分。。。”
看似毫无规律的日期时间，在刘觉民脑子里却迅速组合成同一件事：这是他观察到的六楼奇怪住户的出现时间！
刘觉民霍然抬头看着宋学义：“校长，你们早就发现我在观察他？”
“不，不是我们。”
宋学义起身，从刘觉民手中抽回纸张。
“是他，被你观察的那个人。”
“什么？他是谁？”刘觉民这一下吃惊非小，他隐隐感到此事绝没那么简单。
宋学义靠在椅背上瞥着他，指了指桌上的烟盒。
“抽烟吧，告诉你两件事。”
刘觉民难得的脸上一红，慢吞吞的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扭捏的点燃——在厕所偷偷抽烟的行为还是被发现了。
“第一，以后不要再监察他了；第二，我这句话你必须绝对保密：他是青阳分局的刑警，在执行化妆侦察任务。”
刘觉民顿时恍然，随即又现出一丝狂喜。
太刺激了！亲眼见到卧底了！
刘觉民他们这代人，是看着香港警匪片长大的，“卧底”这个充满神秘色彩的传奇词汇，在他们眼中就是周润发、梁朝伟、张学友、张国荣等闪闪发光的名字。这些明星塑造的一个个智勇双全、忍辱负重的卧底形象，是当时所有少年心目中的英雄。
不过，真见到了现实中的卧底，刘觉民却禁不住失望：这人长得也实在砢碜了点儿。。。
宋学义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
“你今后不出意外，也会成为一名刑警，也可能会被委派承担化妆侦察任务，早点对此有所了解，有好处。说实话，你小子还真是块好材料，警校那么多学生，只有你注意到了他的种种异常行为。不过你还是低估了刑警这份职业，低估了化妆侦察任务需要的警觉性。你发现了人家，人家也早就发现你在观察他了，还做了记录，通知我们，好好关注这个不寻常的学生，将来必是刑侦战线的一员干将！”
宋学义掐灭烟头，严肃的审视着刘觉民。
“一个合格的刑警必须懂得，不仅你在窥视你的目标，他们同样会用尽一切手段窥视你。这很难，因为他们是藏在暗影之中的，可我们必须堂堂正正站在阳光下，明白吗？”
刘觉民平静的和宋学义对视，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
“刘觉民，刑警办案有明线，也有暗线；是阴谋，更是阳谋。你将来要面对的，是犯罪分子，是这世界上最穷凶极恶、狡诈多端的一群人，你做好准备迎接这种一生游走于明暗之间的生活了吗？”
“校长，我选择上警校，就做好了这种准备，别说游走于明暗之间，如果有必要，我愿意永远隐入暗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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