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磊去卫生间洗了手，来到处长办公室，处长努努嘴，示意他坐下。
许磊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处长办公桌对面，处长问：“吃饱啦？”
“两个指头大的包子，能饱吗？马马虎虎吧。”许磊夸张地说。
“好，言归正传，甲局的取数工作开展得怎么样啦？”处长皮笑肉不笑地问。
难得他开颜，不过处长的腰子脸还是不笑为好，一笑起来，下巴下拉，这腰子脸都快成镰刀脸啦。
“去过三次，可他们信息中心的夏主任说领导没有松口，他不敢擅自作主，省厅文件规定他们的数据是保密的，不能随便把信息提供给他人。”许磊说。
“什么叫随便提供信息？我们是国家机关，执行的是国家法律，他们执行的只不过是省厅文件而已，难道文件大于法律？这一点你跟他们说清楚了吗？”处长敲着桌子说。
“我都详细说了呀，把法律文本也交给他们了，可人家执意说要听领导的，要不？您跟分管领导说说，去一趟甲局或者打个电话也行，别让当兵的一趟一趟跑，受人白眼。”许磊站起来激动地说，
“哎，你这么激动干什么？这点小事都麻烦领导，领导还要我们干什么？你还是上门好好做人家的思想工作，态度要诚恳，不是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吗？”处长边说边指示他坐下，有话好好说嘛。
“唉，人家局是垂直管理单位，根本不鸟我们，拿热面贴人家的冷屁股我受够啦。”许磊越说越激动。
处长走过来，拍着许磊的肩膀说：“别泄气，做工作嘛就是靠做出来的，这样吧，你再去一趟甲局。”
“好吧。”许磊无奈地翻了一下白眼说，谁叫人家是处长哩。
甲局位于市中心大道旁，对面就是市民广场，属于市区的黄金地段，足以说明单位牛B。许磊步行穿过市民广场来到甲局所在地，保安警惕地问：“干什么的？”
不是来过几次吗？怎么就不认得了？许磊陪笑说：“上次来过的，不认得我了？我是来找你局信息中心夏主任的。”
“登记，查验健康码，测量体温。”保安面无表情地说。
这么冷冰冰的，干吗要设个门卫呢？干脆放个机器人就行了。可上人家的门，放低身段是必须的，许磊主动配合检查。
一切正常。记得网上有人在总结年度工作时，写道：“今年取得的最大成绩就是全年体温保持正常。”
“五楼，508房间。”保安机械性地说。
“我知道，谢谢！”许磊笑着说。
推开夏主任办公室的门，夏主任正在玩手机，抬头一看是他，就不耐烦地说：“你怎么又来啦？”
“我想请您带我去见见你们的分管局长。”许磊陪笑着说。
“我可不敢，你如果有胆量直接找去，分管我们科室的是戴副局长，他的办公室是七楼716房间。”夏主任带着嘲讽的口气说。
“还是麻烦您一下，您带着去，方便说话。”许磊请求。
“我不是在忙吗？我奉劝你不要去，免得自找没趣。”夏主任警告他。
许磊进退两难，回去吧，肯定要被处长批评；找戴副局长吧，怕人家不见他，到时多尴尬呀。思量再三，他把心一横，闯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一个单位领导的办公室一般都设在七楼，不是说“七上八下”嘛？找到716房间，轻轻敲门，里面说：“请进。”
许磊心里一喜，运气不错，领导在。推门进去，戴副局长抬头一看，不认识，就皱着眉头问：“你找谁？”
戴副局长长着国字脸，五端身材，理着板寸头，穿着制服，看上去挺威严呀。许磊赶紧点头哈腰地自报家门说：“我是市**局的，向您汇报一下工作方面的事。”
自己局与**局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部门，戴副局长不解地问：“你说什么？”
“是关于船舶登记信息的事。”许磊立即解释。
“噢，这件事呀，夏主任跟我提起过，我们的信息是保密的，不能提供给外单位。”
“可*法规定，你局有提供信息的法定义务，诺，这是*法条文，麻烦您看看。”
“这个你不用给我看，你去找我们省厅，如果省厅同意给你们，我们照办。”
这不是推诿吗？省局搞不定他们的省厅，这才要下面自行解决，腆着脸上门求人家。许磊耐着心说：“戴局，能不能容我说几句话？”
戴副局长是老江湖，从许磊的说话语气、肢体动作中看出他只不过是个小小办事员而已，他早已不耐烦了，就下了逐客令：“有什么话跟我们的夏主任说去。”
哪象一个领导的行为？不就是取个登记信息，就如此百般阻挠。许磊生气了，头脑一热冲动地说：“这话我必须要说，戴局长，你知道您的工资是哪里来的吗？是财政，而财政百分之九十多收入来自**，作为一个公职人员，理应支持**工作，否则，拿什么给你们发工资？”
反了天啦，一个小小办事员，敢当面这样数说他，戴副局长恼羞成怒地吼道：“你算什么东西，你给我滚出去。”
出了甲局，许磊清醒了许多，他知道自己把工作搞砸啦，闯祸啦。
许磊垂头丧气地回到办公室，坐在对面的小王看他哭丧着脸，关心地问：“许老师，您怎么啦？”
小王是向县市局借用来的人员，已经借用了三年，人长得贼胖贼胖的，可别被他傻乎乎的外表所蒙蔽，人机灵着哪，善于察言观色。
“唉！”许磊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跟他说有什么用呢？传出去还不是个笑话。
小王见他闷闷不乐的样子，就不敢再问什么，收回好奇的眼光继续操作他的电脑。
许磊越想越气人，明明是法律规定要做的事情，他们怎么可以不执行呢？还理直气壮的。他实在不甘心，得找法规处问问。
法规处的王敏处长是他财院的同学加老乡加室友，老乡看老乡，双眼泪汪汪。室友们一介绍，两人都惊呆啦，在外省的一个大学的一个寝室里住着两个同市的老乡虽说不上什么奇迹，起码算得上是缘份啊，激动之余两人就亲热起来，进而成了铁哥们。王处家里的关系应该不错，他一毕业就分配在市局工作，而许磊却分配到乡下的基层所，两人见面的机会不多，直到他选调到市局工作时，两人重新处于一个单位。见面的机会是多啦，可人家现在是处室领导了，许磊轻易不找他，避避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