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下水道中的死胡同尽头，被一堆沙袋垫高踏平成了一个高出污水一米多的平台。
平台上，外圈层层地挂着帐篷碎布，内圈密密地包着有些发黄的塑料，塑料上斑斑点点地有着飞溅而成的暗红色、黑色的液体痕迹。
再而这些层层叠叠的碎布、塑料之外，斜立着一道斑驳牌匾，上书四个暗金色：
重鼎医舍。
萧铁想到，方才铸星在可怖老人那提过“重鼎”二次，结合医舍现状，感觉不是个好地方。
事实也的确如此。
当铸星领着人避开挂着的碎布，迈入医舍之时，萧铁和「箕水」听到了医舍内部直接传来一个尖锐的声音：
“走开，我这不收将死之人。”
萧铁自是不言语，「箕水」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塑料深处的情况。
某种程度，说话之人看的很准，他俩都是将死之人。
铸星向前一步，撩开一道塑料帘子，沉声道：
“蛇医师，稍安勿躁，我们不是来售卖器官，而是来买药的。”
正在手术台上为一个不知道是患者还是受害者的中年男人开膛破肚的蛇医师，背影褴褛，头都没有抬，继续指挥着机械臂进行着大开大合的手术。
透过层层帘幕，当看到蛇医师的一双仿生义体手臂从躺椅上人胸腹中掏出一颗血淋淋的肾脏，所有人都明白了，这肯定不是在救人，这更像是在杀人。
萧铁今夜不知道第多少次的产生心理不适，而「箕水」则发出不屑的嗤笑。
蛇医师猛然回头，脖子扭转出远非常人所能做到的180度，盯着发出嗤笑的「箕水」：
“小娃娃，命不久矣不是你不知礼数的理由，让你活下去不容易，但是让你死不了很简单。本医师有的是办法让你永生不灭，享受极苦。”
痛苦对于「箕水」而言，是更能证明其存在的感知，他毫不畏惧。
对「箕水」而言，肉身不过渡船，载他横渡人间。
船坏了，船沉了，只要他找到新的船，他都无所谓。
甚至，他享受横渡之时的变数，享受那些痛苦。
但是，这世间还是有一样东西，让他恐惧。
那就是无尽的虚无。
当然，「箕水」并不会说出口，他只是觉得如此低效率地折生采割，太过丑陋，毫无技术。
见到眼前人类如此丑陋而不自知，「箕水」想给其一个教训。
但是，眼前横出一只手臂，那个名叫「美神迪迦」的人类的手臂，想到契约，「箕水」闭上了嘴。
铸星再次发言：
“我不想浪费时间，此次前来，我等只为求药。”
蛇医师将新鲜的肾脏放入早已准备好的金属盒子里，一副拒绝合作的样子：
“药？我为什么要给你药？”
铸星不知道该不该高兴，第二次见面的人能认出伪装的自己，但是打过很多次交道的蛇医师，却认不出自己。
铸星想要拍拍脑袋上的面具，显示出自己独特的符号，但是突然想到面具已经坏了，已经无法改变显示。
于是，铸星低声说了一句暗语：
“黄泉碧落。”
蛇医师那蓝色的义眼微微调整焦距，在铸星身上扫视一遍，有些无趣地说：
“怎么是你这个家伙，不是在外城区待的舒服的吗，回来干吗？”
铸星敲了敲脸上面具，说道：
“回来想捡点便宜的，便宜没捡到，伤倒是都受的不浅。”
蛇医师转身重新回到手术台，继续完成未完成的手术，毕竟，器官，新鲜的才卖的上好价钱。
边指挥机械臂粗犷操作，边回复铸星：
“我这没救你后面两个倒霉蛋的宝药，脏腑都衰败了，一个靠肾上腺激素吊命，还有半拉小时可活；一个，也不知道靠什么，激素都时限到了，还不死。”
铸星回头看了一眼茫然无措的萧铁和饶有兴致的「箕水」，纠正了蛇医师的想法：
“我求的不是宝药，是毒药。”
“呦，这倒新鲜了。怎么，内腑衰败了，想借机炼百毒合金战体？”
铸星身后两位真的是支撑不了多久，铸星也没时间叙旧聊天，直接道出了自己的计划：
“鬼芝灵液，给他们各服一剂，悬一口气于胎中。”
蛇医师听明白了铸星的意思，再脑袋转180度，仔细看了看铸星身后两人：
“你要送他们出内城？他们犯了什么事？”
蛇医师是听明白了，铸星准备让二人假死，然后借助自己的尸体走私渠道，将二人偷渡出城！
未等铸星回答，蛇医师脖子又回正到身前，从手术台前躯体上掏出一块完整肝脏。
“算了，告诉我了也是给我惹麻烦。凌晨是有一次出货，让你这几个危险份子跟着出城，我冒很大风险，看你能出什么价了。”
铸星也不含糊，直接报价：
“你上次说的事情，我答应了。”
“爽快，不过，这俩小子值得吗？”
蛇医师的蓝色义眼闪烁着光芒，更加大刀阔斧地处理完手中的手术，而后转身在手术台旁简易水池中洗干净了手。
“抽一管血，然后站扫描仪前。”
萧铁身上啥也没有，也听明白了逃出中区的方案，觉得挺靠谱，虽然觉得这环境抽血感染概率大，不过都要死了，还怕什么，直接手伸进抽血机里。
而后站在了仪器前，蛇医师记录了相关数据，导入一个程序中开始计算。
「箕水」更是无所畏惧，身体就是副正常身体，「灵根」自晦也不是什么寻常仪器能检查明白的，直接配合。
算出配方后，铸星又进行了微调，而后，删除了二人的所有相关数据。
蛇医师无所谓的状态。
很快，两个分开标记的针筒就摆到了二人面前。
铸星开口解释道：“此药药性剧毒，这次是取了部分药剂进行中和，服之身体会被毒药毒至死亡状态，直到服了解药，才能恢复一线生机。你二人要思量清楚。”
萧铁率先表态：
“铸医师，您尽管施药，我的命就是你的！”
「箕水」其实并不太关心肉身死活，只要自身再在当世待一日，算法增殖到足够程度，天下之大，尽可去。而且，「箕水」意识依托于「灵根」，肉身中毒正常也并不影响他的意识思维。
“无所谓，正好我尝尝这毒药是什么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