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少女的话语。
王世清抬首望去。
即使灯光昏暗,密室却也照得通透。
只不过瞧了一眼后,王世清也是大失所望。
逼仄的密室小得可怜,他甚至怀疑,若是自己伸展开来,会不会触摸墙壁。
里面唯一的东西,就是一张案板。
其上静静地挂着着一张神人图与一本书书籍,再无他物。
这等样式与装扮。
与他进来之前的想象,也实在相差甚远。
世人对于入道成仙的追求,可以说是帝国数一数二的野望。
也是如此。
任何与大道相关的内容,可以说是万人追捧,并不夸张。
而[道文]作为入道者影响天地之权柄。
自然也是无数凡夫俗子,茶余饭后,争论热议的内容。
比如哪个[道文]强,哪个[道文]弱,哪个将军的这个[道文]属实白搭,哪名人又是白瞎了自家[道文]。
可以说,哪怕是三岁稚童,也会在街口巷尾,用那等自制的[道文]牌游戏,玩到老母揪着耳朵回家吃饭。
也是如此。
若是问问世人[道文]如何获得。
大多数人记忆中,都与那等恢宏场面,壮观场景化作等号。
什么佛门的[无遮大会],请那[宝瓶]九文现身。
还有道门的[罗天大醮],奉三千六百醮位,召请的有三境至尊、十方上圣等,求得诸如[焚香]、[开坛]、[请水]、[扬幡]、[荡秽]、[请圣]、[摄召]等二十八枚[道文]显圣。
这些大场面。
哪一个不是敲锣打鼓,声势浩大,还没有开始,就提前抢得头条。
就连哪宗哪派哪人的位置在这等盛会上的先后,都会在[光网]上引得无数人撕逼。
这等耳熟目染之下,王世清潜意识里,就把参悟[道文],与那等盛况画上了等号。
也是如此,真当进得这等房屋,王世清一下子真有些不太适应起来。
宋泓清并不在意少年的失神,她只是恰到好处的提醒道。
“这密室里有一枚[道文],一卷[术法],你可以尽情翻阅.....只是有个前提,在此,你只有一炷香时间,若是一炷香时间到了,哪怕你连门都没有进入。不好意思,只能下次再来了。”
说罢。
少女也是睁大了眼睛,好好看着少年表现了。
说实话,她这次在[中央通讯社]里的上位。
有句赶鸭子上架的话语,再恰当不过了。
若是按照寻常光景,就她的资历,哪怕背景不凡,也得熬上二十年的时间,在天时地利之下,才能走到今日这等座位。
但是很巧,荣王死了。
而[中央通讯社]又成为了这次事件中极其耀眼的存在。
也是立马,[中央通讯社]奴儿干都司分社,成为了宗室、锦衣卫等的眼中钉。
若是寻常大势力。
甚至就是比[中央通讯社]还要强横的势力。
遇到宗室与锦衣卫的联合,也要低下头颅,卖出一个面子。
但是[中央通讯社]不行。
作为那位大人亲口成立的组织。
[中央通讯社]从一开始就烙上了她的身影。
而这些年来。
这等巨物身掌言路,实在是太受人觊觎。
就连内阁诸老,都时不时拿此来敲打那位大人。
于是乎,在一次默契之中,申阁老的学生入了[中央通讯社]成那社长。
而在这等利益共享下。
[中央通讯社]也敲上了申时行的名字。
但是......
无论是那位大人,亦还是申阁老。
二人都在上一任监国罢黜之事上出力甚多。
甚至可以说。
他们二位,早已经站立在宗室的对立面上。
也是如此。
哪怕是再愚钝之人都知道,[中央通讯社]不可能向宗室低头.....哪怕这件事情,宗室占着理字。
于是乎。
原本奴儿干都司的分社长突说患病。
而那两位本来为了分社长位置打得不可开交的分社长,一人借口闭关,另一人直接说自己走火。
这等不作为的态度。
气得那位大姑娘都发了火。
大手一挥,这偌大的[中央通讯社]奴儿干都司分社,竟让她一个女人当了家。
但是这等烫手山芋下。
是敌对者的明枪,是下属们的暗箭,以及无数隔岸观火者的促狭。
这几日来,她都感觉自己头上的乌发,都白了几根。
今天听得李松鸣汇报说有举荐[采风御史]。
按照惯例,本应该她审批一下。
但是为了片刻清闲,她大手一挥,也是直接通过了。
她抬首看去面前这张神人图,面无表情。
这幅画卷。
她也已经看了不知道多久。
也是如此,她知道这里头的难度,究竟有多么骇人。
这幅画像是宫中高人所作。
所画之神不是其他,正是那灌口二郎——[清源妙道真君]!
据她所知,这尊神祇在川蜀地区信众极多,就身上的[道文],被帝国挖掘出来的,就有[赶日]、[搜山]、[降魔]、[擒龙]、[斩蛟]等五枚上品道文。
而[道文]愈多,也意味着参悟的难度愈大。
也正是如此。
寻常人在此处参悟,若是不知道深浅,一炷香的功夫,怕是连究竟往哪里入手都不知。
毕竟这尊画像,处处都是道韵。
处处.....也都是玄机。
而旁边那本[术法].....
宋泓清更是翻阅过不知道多少次。
乾、坎、艮、震、巽、离、坤、兑。
八术之中。
乾坤二术。
永远是被认为难度最高的存在。
寻常修士,耗费终生,能够在一门乾坤术法上取得精进,都可以在此上面躺着吃饭。
但在此处,就摆放在这里。
真是太过.....险毒。
毕竟任是谁,看到一本[乾术]放在身前,都会心头震颤,失神不已。
又哪有多少时间,再去静下心来,参悟那幅本已经难度滔天的[神人画像]。
也是如此宋泓清提醒完王世清后,开始无聊发起呆来。
据她所知,[采风御史]第一次选择这里的,就不存在能够将此处[道文]、[术法],两者皆得的。
甚至她还开始猜测,当年那位大人特地将此处如此设计。
是否本身就是一种告诫。
有时候。
做好取舍。
才是一种正确的选择。
宋泓清看了眼王世清,微微点了点头。
“这少年郎身世寻常,倒是心性不错,面前那本[术法],就连一个字都没有翻阅,就开始参悟起面前的[神人图]起来......这等决断力,怪不得李松鸣这老家伙,都要高看一眼。”
“等一下,莫非这老家伙提前知道此处是何等情况,告诉了他?”
“不对不对,那老家伙加入[中央通讯社]的时候,这[神人图]怕都没有画出来,怎么可能知道里头的这等门道.....”
“如此看来,若是这小子资质够的话,还真可能让他在这图里参悟出什么.....让我想想,这十几年有什么人能做到.....奴儿干都司肯定没有,帝都倒是有几个,但是那群家伙,怕是早知道里头门道,做好准备,也是没法相比.....”
少女闲着无聊,开始将王世清与她见过的这些年的才俊进行比较。
只是比了几息,就停歇了念头。
“那群家伙,哪个不是含着金钥匙出身,就连进来参悟,口里都得含几片佛门的菩提叶,与他们比,这小子又怎么配呢。”
忽然间,宋泓清顿住了思绪,一个闪身,停在了王世清身后半步,目光之中竟有几分惊疑不定。
因为就在刚刚。
宋泓清刚到了他身上骤然而起的一道气息。
眉毛一挑,少女眯起了眼睛,然后缓缓张开,本是明媚的眸子竟然诡异地变成了银白之色。
那等素波银淘之下,映出了王世清的身影。
略作思索后。
她皱了皱眉头,褪去眼中异彩。
负手又离开了王世清身边,走了几步,又回头打量了一眼,眼中异色闪烁后,没看到什么问题后,又闭目发呆起来。
她不知道。
那看上去正在那边钻研[神人图]的王世清,此刻全身紧张到了极致。
“有点大意了啊……”
他平复着心绪,刚刚宋泓清的突然而起,属实是把自己吓了一跳。
自己以后还是得小心。
功德之力太过玄妙,但这也意味着,太过容易被发现了。
就在刚刚。
功德灌入才刚刚开始,他就发现,面前的这幅神秘至极的[神人图],开始向自己展露了端倪。
【第一日,你看着这幅神人图,总感觉哪里似曾相识,三尖两刃刀,额间一竖,怎么瞧,都能看出前世那位神祇的影子。至于[道文],知道太多轶事的你,总感觉画卷上出来的[道文]实在是太多了。】
【你.....挑花了眼。】
【第七日,你终于下定决心。若真是这尊神祇的话,又有哪枚[道文]比他那枚天眼来得有名。】
【于是,你紧紧盯着,天眼没有见到,自己先是看得眼睛发疼。】
【第二十八日,你总感觉眉间隐隐吃痛,好像有点灵光,闪现出来。】
...
三十点功德。
这本是王世清试探性的投入。
但就是如此,就已经让宋泓清察觉不对。
毕竟一月苦修。
与常人一炷香对比。
自己的这等进度,属实是有些骇人。
王世清沉下心思,倒也继续灌注功德之力,只是这一次,他却把重心,换了个地方。
【第七十二日,你将面前的这幅[神人图]看得滚瓜烂熟,你自信,就算给你一支笔,你也能复原出来。】
【第八十九日,呵呵,你画的是什么狗屎。】
......
【第二百四十九日,你闭上眼睛,面前就是神人。】
王世清轻轻吁了口气。
还好。
总算是能够将其记了下来。
接着,他睁开眼睛,打量起这幅他其实早已经铭记在心的神人图。
等到时间估摸着差不多了的时候。
王世清脸色先是大变。
然后手忙脚乱。
在宋泓清失望的眼神中。
翻开了那本[术法]册子。
册子首页有一行好看的小楷。
上书。
[乾术——胎化易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