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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完全不理解自己的埃克托和摩根,凯拉尔忍不住摇头叹道:“可惜,你们都是凯尔特的蛮子,没人懂得这样文雅朴素的道理了。”

仁义的人,一定是没有敌人的。

仁义并非是单纯无知的愚蠢善良。

而是好人说你好,坏人说你坏。

能够仁义到将敌人都折服的人,才是真正的无敌。

“莉莉啊,伱想做什么样的王者?”

“如果你也想以权威和暴虐统治不列颠,那你永远都不会是卑王伏提庚的对手,因为他的暴力冠绝不列颠岛,他就是不列颠岛愤怒的象征。”

“若是想击败伏提庚,学你那庸碌的父王也是不行,他被伏提庚打散了勇气,他的王道自然也是不值一提。”

凯拉尔的眸光平静,语气和缓不带任何嘲讽,但他说出的话却尤为狂妄,竟一连将这个时代统治着不列颠岛的两位王同时点评,甚至还带着一点点的贬低。

但阿尔托莉雅听在耳朵里,却不能说凯拉尔是错的,甚至她已经开始独立思考的小脑袋瓜里,也知道凯拉尔说得对。

毕竟如今的凯尔特人,对比真正的文明人,如罗马和华夏,真的就和蛮夷一样。

看尤瑟王和梅林对阿尔托莉雅的安排就知道了,凯尔特人甚至没有成系统的精英教育,本土的宗教德鲁伊充斥着大量原始宗教的朴素价值观,杀杀杀、草草草……

在凯尔特,只有那些有过大量屠杀记录,只要是敌对,无论男女老少通通杀个干净的人才叫做英雄,比如著名的库·丘林便存在着大量屠杀的记录。

所谓的骑士道对骑士的约束,也只是针对贵族,而那些全副武装的骑士冲到敌对领主的领地,大量屠杀敌对领主的子民和农奴,破坏对方的庄园被视为‘荣誉’。

这就是为啥凯尔特人后来会被海上来的昂撒人击败并且奴役的原因了,因为比起凯尔特的蛮子,昂撒海盗甚至还稍微先进那么一点。

不过,不管是凯尔特人还是昂撒所属的日耳曼人,在罗马的眼中都是蛮族。

但很可惜之前罗马裂开了,不列颠尼亚的凯尔特人趁机独立,甚至听说大陆那边的日耳曼人正在围攻罗马,一转攻势了属于是。

“毕竟是时代的局限啊,社会风气如此……”凯拉尔长叹一声,他对凯尔特人的‘荣誉’以及凯尔特人的三观十分不满。

杀人越多的才有资格称之为英雄?

凯尔特的英雄听起来一个个凶残悍勇,但都是对手无寸铁的平民发威罢了。

屠杀平民扬名不仅不会培养勇士的荣誉感,反而会因为大量的杀戮而漠视生命,最后连自己的生命也不在乎了。

“凯,你对不列颠的现状很不满意吗?”似乎是察觉到凯拉尔的心情,阿尔托莉雅小声的问道:“等我做了王,我就都听你的,等我成了王,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谁说阿尔托莉雅不懂人心的?

这小红龙懂得很,她听得出凯拉尔的不满,生怕凯拉尔就此离开不列颠,连忙许诺,甚至连王权之重都敢轻付。

“莉莉,你这话要是让梅林听到了,你可就没法在我身边待了。”

凯拉尔揉了揉阿尔托莉雅嫩滑白皙的小脸蛋说道:“王权岂可假手于人?王者固然不一定孤高,但王者也不可一日无权啊!”

阿尔托莉雅嘟了嘟小嘴儿:“凯,不要揉我的脸,这样很坏……你说的我听不懂,但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也是我见过最智慧的人,我相信你,各种方面都是。”

“……成王之路很长,这种话日后就不要多说了,梅林和你的父王不会喜欢听的。”

凯拉尔牵着阿尔托莉雅的小手如是说道:“记住,在你强大到了无需仰任何人鼻息之前,千万不要暴露自己的想法,无论这个想法是好是坏,是天真还是成熟……”

“你现在必须隐藏自己的任何想法,你必须让自己看起来像尤瑟王期许的那样,让自己伪装成足以回应对方的模样,否则,你一定会吃亏。”

凯拉尔平静的说道:“所谓吃一堑,长一智……我不希望你吃了亏才会懂得这种道理,话语权也是强权的一种,永远都是日渐强大的儿女才有资格提出来的权力。”

名与器,祀与戎,说白了就是两点,笔杆子和枪杆子。

作为君王,这两点绝对不能假手于人。

阿尔托莉雅如今只有七岁,就算有凯拉尔护着她,但面对尤瑟王和梅林,凯拉尔还是力有未逮,也就是梅林自己不愿意破坏命运的安排,才说服尤瑟王把阿尔托莉雅留在这里。

如果阿尔托莉雅的想法曝光,那么尤瑟王一定会强行干涉,把阿尔托莉雅从凯拉尔的身边带走,不会再让他错误的思想去影响下一代的完美之王。

阿尔托莉雅闻言小脸一紧,她虽然是个孩子,但是很聪明,顿时点点头说道:“凯,我明白了,以后我不会对任何人说出我的真实想法了……”除了你。

后半句话没有说出来,小小的骑士侍从其实并不知道什么是感情,但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阿尔托莉雅还是能感觉出来的。

尤瑟王只把她当成工具,梅林还好点,每天入梦教她一些常识,但也只不过是个打卡上班的日子人,对阿尔托莉雅没什么感情,只是认为自己应该这样做罢了!

摩根视这个妹妹为仇寇,未曾蒙面的伯父更是饶有兴趣的等待着这位命中注定的红龙去讨伐他。

所有人都把自己的期许,强行加诸于这个充斥着各种阴谋和欲望而降生的孩子身上,她是未来的不列颠王、是对真王拙劣的仿造者、是命中注定的红龙……

在来到凯拉尔的城堡之前,从没有人把她当成过‘阿尔托莉雅’,也没有人会拉着她的手,对她讲各种道理,对她悉心照顾。

这个时代的人,完全没有人权的概念,就连他们自己或许都没把自己当成过一个人,他们有着一个个的身份,一个个职责,却不曾被他人当成过一个人对待。

父亲可以把自己的意志加诸于孩子之上,民众可以把自己的期许加诸于王者之上,但从未有人问过孩子与王者,他自己想要做什么?

凯拉尔突然说道:“莉莉,我有事要出门一趟,你自己在城堡没问题吧?”

阿尔托莉雅一脸凝重,绷着小脸说道:“好,凯,我会等着你回来。”

阿尔托莉雅金色的头发一丝不苟的梳理在头顶盘起,只有一根倔强的呆毛耸立在头顶,此时脸上的表情更是严肃的要命,猛地一看还以为是一只生气的小萝莉。

但由于作男装打扮,再加上那那英气蓬勃的样子,明明脸颊精致俊秀,可仔细打量之后还是不免困惑于性别,也不知道究竟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凯拉尔笑眯眯的说道:“莉莉,笑一笑嘛~不用这么严肃,我明天再走,你先去睡觉吧!”

话虽如此,可阿尔托莉雅还是一脸严肃,这只小呆毛一直都很少笑。

“凯拉尔爵士,有昂撒人上岸了,已经在前方与骑士们交战了。”

这时候,一个披着铠甲的骑士走到了凯拉尔的面前汇报道:“请您前去坐镇,带领我们击败昂撒人。”

凯拉尔逐渐皱起了眉头:“怎么在这种时候……好,我会去的!”

自从几年前埃克托一场大火将数千昂撒人烧死在枫叶岭的森林之中,损失惨重的不列颠的昂撒人几乎丧胆,昂撒人的人口不足三十万,可征战的壮年男性只会更少,几千人已经称得上是大败了。

埃克托也因此名声大噪,闻名于凯尔特人和昂撒人之间。

可随着七八年的时间过去了,埃克托公爵常年不在枫叶岭,再加上卑王伏提庚的命令频繁,昂撒人终于还是对富饶冠绝不列颠的枫叶岭蠢蠢欲动了起来。

只要能攻破枫叶岭,足够人人满载而归,就算要上交七成给船长和首领,以及卑王,但他们还是能留下足足三成的劫掠所得。

这次只是小股昂撒海盗的试探,没办法,靠海的领地就是要接受昂撒海盗的骚扰。

如果这次试探出枫叶岭的虚实,下次恐怕来的就不是一两百人的小规模了。

凯拉尔有两种选择,他可以再出奇兵,将这一两百人全数击杀,但昂撒人的骚扰永无止境,他就算杀上一辈子,也无法杀死所有的昂撒人。

而且,他不会这样做的!永远也不会!

他想要尝试,尝试另一种解法。

这解法不仅是对这个时代的解,或许也会是对人类史的解。

凯拉尔看不起凯尔特人的野蛮,所以他绝对不会一边嘴上鄙夷凯尔特的蛮人,一边却做着和蛮人一般无二的行径。

还有……

凯拉尔想起了幼年时的那场大火,想起了那令人作呕的烤肉香气,想起了明明是素不相识的两个人,却要跨越千里在战场上杀得你死我活。

“杀生不祥,这才是正确的道理!”凯拉尔如是说道:“凯尔特人的做法不对,以杀止杀无法带来和平,我要换一种方式。”

生命如此可贵,任何人的死亡都足以令凯拉尔痛心。

“我是一个文明人,不是真正的凯尔特蛮子!我绝不会被这个时代同化!”

凯拉尔自语道:“如果野蛮的昂撒人与凯尔特人,不懂为人的道理,那我就教他们这个道理。”

文明人的三观绝对无法与凯尔特的蛮子相容!

因此,凯拉尔相信,自己是绝对正确的!

凯拉尔也相信,没有人愿意千里迢迢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拿着刀去杀死一个他之前从来都没见过的农民。

故此,这是教化的基础,人心不一定向善,但却也不可能会向恶!

恶性和善性都根植于人的内心,只有依靠教化才能让人远离恶性,亲近善性。

而且教化和宽恕也不是没有成功的可能。

昔日武侯南征,七擒七纵,将圣人的宽恕和教化做到了极致,故此遗泽千年,甚至到了后世的缅甸,依旧有人祭祀武侯,感念武侯的恩德。

“若凯尔特无有武侯这般人,便由我凯拉尔做这个首开教化之道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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