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纪尧姆做了一个梦。
在晦暗寂寥的森林中,他被数不清的虫子所包围,它们在枯黄的草堆里爬来爬去,像是在啃噬着什么。
他定睛望去,发现被攀附啃咬的其实是一具具尸体,污血散发出腥臭的气味,混合着细微的沙沙声,几乎要把人折磨得抓狂崩溃。
然而纪尧姆却很平静。
一缕阳光穿破密林照在脸上,带给他无穷的信心和温暖。
于是他点起火把,毫不畏怯地往前方的黑暗深处走去,直到最后一刻,铺天盖地的虫子朝他扑过来——
然后他从梦中醒来,看见窗外正升起新一天的朝阳,将第一缕晨曦投射在自己的面庞之上。
“虫子啊......”他从床上坐起来,忍不住叹了口气:“说实话,有点让人害怕。”
他摸着下巴开始思考,该用什么样的理由请假,才能不让村民和教堂的孩子们起疑。
毕竟自己到时候得跟着裁判官和男爵一同出发,去往村外处理魔物。
也不知道教堂里的物资够不够。
......
商定计划后的第三天,早上九点钟左右。
前天接到命令后,吉尔的亲兵兼护卫们当晚就开始了准备工作,另外又花了一天时间去附近的城镇采购必要的物品,包括火把、驱虫药和燃料等。
对外放出的说法是要前往附近的军事堡垒进行演习。
到了今天早上,一共六人全副武装集结在村外一片小空地上,只等元帅大人一声令下就要出发。
天空像倒悬的海水般澄澈蔚蓝,连一丝乌云也看不见,放在十月底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好天气。看着眼前披甲士兵们无声地集结、列队,神情肃穆地立在原地这一幕,裁判官多米尼克神情也不由得生出一丝恍惚。
自从上了年纪,他已经很久没参加过成员三人以上的征讨异端行动了,一种久违的热血沸腾的感觉回到了他的身体里。
“男爵大人,您确定不需要准备马匹吗?”他向士兵们的首领提出疑问:“虽然路程只有几公里,但骑马能够节约不少体力,想必对接下来的作战会更加有利。”
吉尔歪过头看了他一眼:“裁判官阁下,我猜你没有了解过作战的后勤工作。”
“......是没有,怎么了吗?”多米尼克有些不明所以。
“马是很娇贵的动物,需要人喂和伺候。”吉尔嘴角勾起,露出一抹笑容:“这里没有骑士侍从,咱们过去的地方也不可能有现成的营地或者驿站,照顾它们还是挺费劲儿的。”
“更重要的是,敌人是一群虫子,咱们人还可以靠盔甲等一系列措施来抵挡攻击,马可不行。”
“还是说......”吉尔玩味地盯着对方,“阁下打算掏钱替咱们的马也披上一层甲?”
二人身前的士兵们发出一片哄笑,还有人打趣道:“裁判官先生,你要是肯这么干,咱们以后跟着你打工也不是不可以啊!”
“去你的!”吉尔回头骂了一句。
多米尼克有些尴尬地咳了两声,双手握着向对方一拱手道:“当我什么都没说吧,接下来的指挥就交给元帅阁下您了。”
以上只是等候过程中的一点小插曲,毕竟一群人聚在一起总得找些话题打发时间。
大约半个小时以后,最后一人、栋雷米教堂的本堂神甫纪尧姆先生终于姗姗来迟,其他人取笑几句之后,便到动身的时候了。
“听好了,士兵们!”吉尔铮一声拔出剑,声音铿锵有力:“目的地在西南方,距离咱们大概四五公里左右。敌人是一群虫子,数量未知,实力在初入黑铁级左右,不排除有更强力量单位的可能性。”
“所有人到达目标地点后,先集合原地驻扎观察情况,务必小心谨慎,不准擅自行动!我们有三天时间来完成行动,争取将敌人一网打尽!”
再过三天就是诸圣节,吉尔和其他人商议过后决定,至少在村子里举办庆典之前要将魔物虫群消灭干净;至于背后隐藏的黑巫师,手下遭遇这么大的打击,不信他不跳出来。
“这次行动可能有危险,但保护王国子民必将为我们带来荣耀!”吉尔把剑举起来,高声问道:“如果有人想退缩,现在就可以提出来,我绝不责难!”
场面鸦雀无声。
“很好!”吉尔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最后我再补充一点,本次行动的报酬绝对丰厚,一切开销全部由裁判所买单,所有人打起劲来!”
他把剑收回到鞘里,走到队伍的最前面,身后是其他人行动产生的金属摩擦声。
“天佑法兰西,为了胜利!”
“胜利!”
......
吉尔带领着所有人在道路上前进,由于人数不多且全员都具备超凡实力——最弱的纪尧姆也是货真价实的奇迹咏唱者——因此即便是没有骑马,队伍行进的速度也算不上慢。
他感受着从道旁林子里传来的联系,确定魔虫的出现范围还没有扩张到栋雷米村附近,毕竟弗朗索瓦分享的情绪目前还很安定。
没错,他将那只章鱼魔物又一次召唤了出来,作为本次行动的斥候来使用。
虽然多米尼克就在旁边,但吉尔并不担心自己会被发现。
毕竟赶路的过程中裁判官没理由把使用圣物进行探测,而到了目的地后,就算有法术痕迹也可以用魔虫和背后黑巫师的行动来解释。
等到行动差不多结束后,自己只要及时取消召唤便可。
如此看来,刚拿到那本《拉结尔之书》就立马有了用武之地,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元帅大人,刚才您对手下的承诺好像有点夸张。”这时多米尼克凑过来,小心翼翼地问道:“据我所知,裁判所对于行动经费这一块的审批一向卡得很严格......”
由于当下可以说是在行军过程中,因此他顺着士兵们的叫法称呼对方的军职。
“不用担心钱的问题,你只管按我的意思写报告就是。”吉尔从另一边回过神来,语气轻松地回答:“裁判所的高层要是不肯批,我和手下们不介意再组织一次要账行动。”
“当然,裁判所作为执法机构一向恪尽职守,相信他们一定不会作出拖欠报酬这种事情。”
看着吉尔一脸似笑非笑的神情,多米尼克忍不住汗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