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泽水从小生活在乌水村,多年前有位云游道士来此布道,讲了很多关于仙人的故事,仗剑走天涯,争夺仙宝什么的。
后来,听他三弟所言,所谓高贵的仙人其实跟他们没有多少区别,只是自身实力强劲罢了。
像他们凡人一样会因土地多少发生矛盾,从而大打出手。
而且这些家伙大多失去人性,对人命视如草芥,跟畜牲没有多少区别。
他也觉得自家三弟说的没问题。
五年前,深山不知何种宝贝出世,引来十数个会飞的仙人争夺,据说死了好几个仙人,几座山上的林子烧光的烧光,烂的烂成渣渣。
关键每次仙人经过,根据传统,他们都得跪拜,当初天上飞过的鸟,都要跪,生怕惹路过的仙人不高兴。
这些仙人争夺完宝物就像从没出现过,留下山里一片狼藉,动物死伤众多,惊得本在深山老林中生活的猛兽跑出来伤人。
基此,周家对仙人没有丝毫崇拜滤镜。
“带回去让三弟拿主意吧。”周泽水嘀咕着,自家三弟周玉郎从小聪明机灵,如今家里拿不定主意的事都会问问他。
捡到仙人宝物此类无价之宝更要问。
“咦?”周泽水刚要收起石符,却见石符上的字发生改变,变成弯弯曲曲的线条。
“嗯?”周泽水看了眼小虎,发现对方还没下来,认真思考。
石符的变化绝对有事,可能是指引他。
他盯着上面弯弯曲曲的线条,目光落在红线蛇的尸体上。
除了这个,林子里只剩下藤条,而藤条似乎不比红线蛇更接近选择。
要怎么样?
周泽水先藏起石符,向红线蛇尸体走去,头顶上小虎的叫声惊得他猛地抬头。
“泽水哥!我看见猪鼻子草,在鸟窝旁边。”小虎惊喜地叫喊。
“我采给你。”
“哦,好,你小心点。”周泽水应着,他紧盯小虎,确保对方没向下看,取出刀子割下蛇胆用叶子包住放好,并割下一小节肉贴近石符。
鲜嫩饱满的蛇肉迅速被吸干,石符显示的蛇纹更加形象,有眼睛会吐信子。
还要?
周泽水未再行动,把石符藏严实。
蛇肉对于身为猎户的他并不难获取,以后再弄也行。
小虎腰际间的布袋鼓鼓囊囊,雏鹰的惊叫声从里面传出。
他落地稳住身形,邀功似地将手中猪鼻子草递给周泽水:“泽水哥你要的草药。”
周泽水接过草药,只取形似猪鼻子的果实,剩下的茎叶被他随手扔掉。
“泽水哥,这小金雕怎么办?”小虎解开布袋,放到地上,苦恼地从布袋中取出那只安静的雏鹰,捧至周泽水面前。
少年稚嫩的面庞面露担忧,向他寻求帮助。
周泽水接过小金雕,上下翻看没看见伤口,说:“活着,可惜被吓破胆,不值钱了。”
“那咋办?”小虎一听十两银子消失,小脸煞白,十两够他家吃个两三年半点问题没有。
白花花的银子凭空消失谁来都心疼。
“没办法,他又不是人,沟通不得,恐怖的记忆它根本无法忘怀。”周泽水耐心解释。
“小金雕后面还需要教会飞,教会捕猎更值钱,那些商人才愿意多掏钱,不然就是一个便宜货,顶多养大些宰了吃。”
“这么麻烦?”小虎挠头,他跟着周泽水打猎没多久,完全不懂这类事情。
“这小金雕你一只我一只,我来教它们飞翔,这吓被胆的看看有没有人要,蛇胆给你卖钱,怎样?”周泽水给金雕挖了些蛇肉喂给雏鹰吃,又给自己弄了点。
“准备回村,免得成年金雕回窝麻烦。”
“好啊好啊,泽水哥就按你说的做,都听你的。”小虎喜笑颜开,勤快地扛起红线蛇尸体。
红线蛇已经死了,回到乌水村少说需要半天行程,为保小金雕不出意外,直接拿它当口粮是最佳选择。
“泽水哥,你什么时候上门向我姐姐提亲?”口粮准备差不多,小虎擦了擦汗看向提着葫芦,仰头喝水的周泽水。
“快了,再过些时日,等攒够钱盖房子就提亲。”周泽水给葫芦插上盖子放下,用手腕擦拭鬓角的汗水。
“那可要快点,我姐姐天天念叨着你,感觉你再不提,她怕要自己登门要你娶她了。”小虎揭着自己姐姐的短,挪愉地看着周泽水。
周泽水走在前面,应着:“快了快了。”
他的脑海浮现起三弟玉郎那张俊秀,净如女子却苍白病态的面孔。
耳边似回荡阵阵咳嗽声。
空气中血腥味若隐若现。
他条件很好,却二十五岁仍未娶妻,便是放心不下从小落水害了肺病的三弟。
当年,若不是他硬劝着六岁的三弟去小溪游泳便不会如此。
他一直心有愧疚。
找猪鼻子草便是一种偏方,说能治肺病的一味药方。
“大哥,你让我怎么办?”
三弟玉郎眼洞乌黑,脸颊凹陷,苍白如死人的脸庞凭空浮现在他的脑海,吓得周泽水一个踉跄,差点使他摔下经过的两丈高陡坡。
“泽水哥,你没事吧?”小虎关切地声音传来,周泽水倒在地上,扭头瞧见三弟玉郎七窍流血惨死的面孔,险些背过气去。
“泽水哥,泽水哥,你咋了?”小虎满含焦急地呼喊声。
天地间寂静无声,回荡着小虎的呼喊,片刻后,终于恢复正常。
面对小虎关心地眼神,他深呼吸抹了抹脸,摇头:“没事。”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回乌水村的山路,小虎抱着小金雕紧跟周泽水,因为他不识路。
回到乌水村,送小虎安全到家后,周泽水不做停留走向回家的路。
头顶繁星闪耀,洁白月光照亮的土路上,周泽水手提箩筐,布料下面的三只小金雕经过半天时间推移,渐渐安静下来。
腰间系着几块蛇肉,是滋味最好的部分,这是小虎割下多余的,留着给他今晚开荤。
小虎姐姐还要硬塞给他东西,被他以拿不下的理由拒绝。
周家住宅位于乌水村角落,要穿过一大片田地方能到达。
当年周父逃难至此,用早年当镖师所存银两购置房产,田地,迎娶身为本地人的周母,先后生下三子。
因此乌水村没几个人敢惹周家。
老大周泽水继承周父生前工作,入山捕猎同时还种有一片豆田,老二周岸平于五年前加入镖局,在外闯荡。
老三周玉郎,从小立志考取功名,入朝当官,几年前满分通过乡试,获得考官大声赞扬,却因被发现有严重,无法根治的肺病不能继续参加考试。
目前留在家中,为人算账写信,字据等杂活为生。
穿过几棵结着圆润尚且青涩粉桃的桃树,周泽水望见独坐在篱笆外院,石凳上的周玉郎。
浓郁的煎药味在其周身弥漫。
周玉郎长发披肩,一手握三尺长竹笛,另一手捏小巧玲珑冒着热气的茶杯发呆,因为正处初夏,气温不高,还算凉爽,他仅穿薄薄一层白色纱衣。
身形单薄,面容憔悴无血色,多有一丝残美人的感觉。
曾经他叫周三郎,后来周父见他生的如此好看,便为他改成玉郎。
村子里的寡妇,年轻女孩经过都喜欢来看他两眼。
听见脚步声,周玉郎扭过头来,一双无神的眼睛瞧见来者后,总算恢复光彩。
“大哥,回来了...咳咳咳——”
周玉郎站起身,正要迎接却在猛烈一阵咳嗽声弯下腰。
地面多了几滴混杂着灰尘的血液。
“快回房休息,晚上少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周泽水放下箩筐,跑上前要扶周玉郎回屋中。
一切皆是他造就,纵使无意,仍旧多年来寝食难安,他看见眼底,痛在心底。
周玉郎落坐石凳,手捂着发疼的胸口,艰难开口说:“大哥,我没事,老毛病而已。”
他伸手,颤巍巍拿起石桌上的一张书信,递给周泽水:“二哥过些天要回来,祭拜爹娘。”
周泽水把书信扯到一旁,他未读过书,不识字,看了也是白看,反正知道意思就行。
重要的是捡到的石符,这玩意可是个烫手山芋,需快些拿断去留。
“三弟,大哥捡到个宝物,你看看怎么样?”
周泽水绕了圈住宅确认周围无人,拉着周玉郎进主屋内,两人对桌坐下。
在周玉郎不解地目光中,他取出石符放在桌子中央。
昏黄微弱烛火光下,石符红色的切面似有惑人的美感,让人移不开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