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时下起了毛毛细雨，湖面像是披上了一层神秘的薄纱。
发动机的突突声划破了宁静，摩托艇像只怪兽一头扎进烟雨蒙蒙中。
行至烟雨最浓处，天地馄饨，四野淼淼。
陈岩石突然问道：“外星人会不会趁机把咱俩儿掳走呀？”
祁同伟斩钉截铁地说道:“不会的！”
陈岩石惊讶地问道:“为啥那么肯定？”
祁同伟摇头说道:“因为根本就没有外星人。”
陈岩石不相信:“那昨晚上的夜半惊铃又是咋回事？”
祁同伟叹了口气:“我猜十有八九就是祂闹腾的。”
陈岩石不解:“祂，祂是谁？”
“难道不是外星人吗？”
祁同伟苦笑道:“不是跟你说了嘛，根本就没有外星人。”
陈岩石让祁同伟给绕糊涂了。
“不是外星人，谁又有如此手段！”
“居然能使整栋楼的电话、哔哔机同时响起来？”
“不是外星人，谁又有那个本事，让秘书长的大哥大变成砖头？”
看着陈岩石急得脸颊上麻坑都变大了。
祁同伟只好对他说道:“我猜可能是只猫。”
陈岩石嘴巴都合不拢了。
“猫？”
“什么猫？”
祁同伟笃定地说道:“外星猫。”
陈岩石沉默了几秒，他恍然大悟。
“这就是你那天晚上梦游，从我眼前突然凭空消失的原因？”
祁同伟没有吭声，他在犹豫要不要跟陈岩石说实话。
陈岩石又问道：“在地下室的密室里，你见到的就是只猫？”
“祁同伟，你到底梦游中看到些啥？”
祁同伟还在犹豫：“要不要跟他说呢？”
陈岩石这次真的急了：“祁同伟，你哑巴了，快点告诉我呀！”
祁同伟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然后，他心有余悸地说道：“太，太可怕！”
“我，我现在还不，不想说……”
看样子，陈岩石这几天被这个问题折磨得够呛。
祁同伟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拍拍陈岩石的肩膀。
“咱们还是先把领导交代的事情办好，其他事情回来再说吧！”
这孤岛小楼方圆两三公里之内，都荒无人烟。
离湖心岛不到五千米处，有一家劳改农场。
劳改农场里除了几百名劳改犯，就是十几位狱警和管理人员。
集中工作专班的交通用车，就停在劳改农场场部办公大楼前。
这是一台皇冠3.0轿车。
在1990年代初，这可是机关公车里最靓的车了。
这种小本子进口车全机关也就三台，剩下的也就是桑塔纳、拉达和伏尔加了。
陈岩石可能还在以为，祁同伟刚才的话是故意搪塞他。
他一路上墨着个脸，一声不吭地开着车。
快进入市区了，祁同伟安慰道。
“陈岩石，我不是故意在你面前卖关子。”
“其实，我至今还没有从那晚梦游的震撼中醒过来呢！”
“反正好饭不怕晚，你得让我自己先消化消化！”
说话间，车子已经驶进了省劳改局大院。
祁同伟正准备拉开车门，陈岩石扭头对他说道。
“你就在车上打个盹吧！”
“我去局长办公室，抓紧把方丈的指示传达给他。”
昨晚几乎一宿都没咋睡，陈岩石砰一声刚关上门，祁同伟的眼皮就沉重得抬不起来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就听到陈岩石喊道：“祁同伟，你把方丈的大哥大放到哪里了？”
祁同伟睁开眼一看，车子已经停在省邮电大院了。
他揉了揉双眼，从屁股下面拉出那块大砖头:“走，我和你一起去。”
陈岩石斜眼看他。
“才眯了十几分钟就可以了？”
祁同伟没搭理他，拉开车门径直往大厅里走去。
一边走一边说道:“我去给大哥大充电。”
“你去局长那里传达方丈的指示，这样不耽误事儿。”
“陈岩石，你一定要让他们找个懂技术的，好好查查座机电话的线路板。”
陈岩石阴着脸说道：“这你就放一百条心吧！”
他指了指随身背的挎包。
“按你的提醒，我把小洋楼里那台小型电话交换机的线路板都拆下来了。”
世纪之初那个年代的手提电话，用起来可不像现在的手机这么方便。
傻大黑粗不说，电池又不能换，用得没电了还得专门跑到邮电局去充电。
祁同伟之前来邮电大厅给领导的大哥大充电，大厅里的女服务员还认得祁同伟。
刚到柜台，她就笑盈盈滴说道。
“祁秘书，你又来给领导的手提电话充电呀？”
还是老规矩，她迈着婀娜多姿的步伐，领祁同伟径直来到了二楼的贵宾室。
门一推开，里面已经有人在充电。
那人一抬头，黢黑的国字脸，三七分的发型……
我靠，这不是侯亮平嘛！
侯亮平一见到祁同伟就裂开大嘴。
他呲着满口大白牙笑道:“哎呀，兄弟，咱们好久没见了啊！”
他亲热地搂着祁同伟的肩膀说道。
“听说你跟省里的大笔杆子们，在金华劳改农场的孤岛上闭关？”
祁同伟笑嘻嘻地拽起他的胳膊。
“看你说的，我们好像一群劳改犯似滴。”
侯亮平翘起大拇指。
“我之前就说过，你早晚也会成为大笔杆子的。”
祁同伟摇头苦笑。
“第一次参加大型报告起草，我就菜鸟一个，纯属打酱油的。”
看着侯亮平连打哈欠，知道他的烟瘾又犯了。
祁同伟拉着他说道。
“走，咱们到房间外面的走廊里抽烟。”
侯亮平抽烟的风格依然还是那么彪悍。
一支烟在侯亮平的嘴巴里，三口两口就烧去了大半。
祁同伟又递给他一支，然后问他:“侯亮平，流弊啊，手提电话都用上了！”
“是不是提拔了？”
那个年代手提电话很少，只有副厅以上的领导才配这个。
社会上也只是做生意的大老板，才拿这个大砖头显摆。
侯亮平嘿嘿笑道:“提拔个啥呀！”
“我们民委救灾处属于抢险部门，为了不误事儿，才给我配发的。”
“这大砖头真特么不好用，充电时间长不说，连续通话时间又才几十分钟……”
祁同伟又问侯亮平：“旗杆苗寨失踪的那上千人都找到没有。”
一听祁同伟问起这件事，侯亮平的眼神马上暗淡下来。
他摇着脑壳说道：“没有，有关部门已经派了好几拨人马去旗杆苗寨那里调查了。”
“我听说警方能用上的手段都用了，几百上千人，满山偏野地寻找，愣是连个人影都没找到，都是无功而返。”
祁同伟疑惑地说道：“这可是一千多人啊，站在那里黑压压地一大片呢！”
“又不是三三俩俩的，可以随便藏在哪个山洞洞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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