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世，有些即将倒闭的学校，因为学生少得可怜，会出现一种人人都是班干部的情况。
华山派现在也差不多。
全班，呃，全派只有三十多弟子。
人都少到这个地步了，还能维持门派的体面，可见在人力资源调度方面，岳掌门的天赋必然不低。
死撑面子并不轻松，岳掌门有掌门的苦，众弟子也有弟子的累。
比如外门弟子，整个门派的打扫、弟子的饭食，以及挑水、砍柴这些杂事，他们都要负责。
甚至还要种菜。
晋升内门弟子后会好一点，但依旧会被委以重任。
比如令狐冲，作为华山派大师兄，华山派势力范围内的江湖事他都能管，这也是他在武林中有些名声的原因。
当然，如果有令狐冲搞不定的人或事，就只能请掌门，或者是掌门夫人出面了，毕竟也没有第三个选择。
大师兄如此，其他人也一样。
三徒弟梁发，迎来送往，算是华山知客；
四徒弟施戴子，监察弟子纪律；
五徒弟高根明，管理库房财物；
六徒弟陆大有，负责日常采买。
即便是劳德诺这个嵩山派奸细，也被岳掌门合理利用起来，安排了一个跑腿送信的苦差事。
可以说，一旦成为华山弟子，有没有光明的未来不确定，反正每个人都有忙碌的现在。
还没走进库房，先听到噼里啪啦拨算珠的声音。
“高师兄在吗？师傅让我来领剑。”
方云华先喊了一句，这才放慢脚步走进屋，然后就看到高根明眉头紧锁，也不知道是不是对不上账。
高根明将算珠归位，起身迎到门口：“原来是方师弟——”
说了一半他忽的停下，掰着手指算了算，这才继续笑着说：“方师弟与英、舒两位师弟同年入门，但年纪又大着月份，看来以后得叫你八师弟了。”
“五师兄，咱们之间还客气什么？”
方云华笑了笑，左顾右盼打量库房：“不知道领剑有什么说法。”
“没什么说法。”
高根明也没废话，从角落拉出一口箱子，痛快的说：“方师弟，你自己挑，看中哪一口告诉我，让我登记造册。”
“那就麻烦五师兄了。”
方云华客气了一句，这才弯腰打开箱盖。
箱盖一打开，一股怪味扑鼻而来。
“好家伙，这些剑有些年头了吧？”
保养兵刃多用牛羊油脂，但箱中味道并不腥膻，不像也不是牛皮、竹木腐烂的味道，更像是生锈铁的气味，但却还多了些怪异的腥甜之气。
“听师傅说，得有二十多年了。”
高根明哈哈一笑：“若师弟觉得剑装老气，可以自己花钱去换，师傅师娘也不管这些。”
方云华点了点头，随手拿起一柄长剑，发现剑装其实颇为精致，但无论是剑鞘、剑柄还是剑袍，竟全是漆黑如墨。
再看箱中其余兵刃，基本上和手中剑差不多，全一水都是这种黑色。
难道华山派的制式，就是这种黑色的剑装？
华山为西岳，西方属金，在五色中也该是白色才对......
方云华心中疑惑，指甲在剑柄上一划，刮下一小抹黑色粉末。
小心的呵了口气，又轻轻一捻，指肚上陡然现出一抹暗红。
血。
这黑色粉末，竟是陈年血液！
二十多年前的剑......
看着箱中数十柄黑色长剑，方云华大约猜到了它们的来历。
接着就觉得无语。
咱们华山派不会这么穷吧！
一柄上好的龙泉剑，也不过二十余两银子。
即便算上外门弟子，全华山也不过三十二人，连六百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吗？
师傅啊，我都不知道该说你抠搜，还是夸你会过日子了。
算了算了，又不是杀不死人。
再说只是过度一下，等我找到铸造名家，就把那两把开山斧熔了......
方云华自我安慰两句，随即选出一柄拿去登记。
“倒是省事。”
高根明接在手中，发现剑鞘上刻着个“方”字，笑着在账簿写了几笔，又提醒道：“师弟，这些剑上都有华山派印记，弄丢了不仅要挨罚，还得自己掏钱再买，你可得仔细些。”
“放心，丢不了。”
方云华点头告辞，转身往卧房走去。
提着前辈遗留的兵刃，踏在青石铺就的道路上，他只觉天高云远，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在领到剑的那一刻，这次的风波终于结束了。
若问收获，方云华自觉是双赢，只不过自己赢的多一点，岳掌门赢的少一点。
明面上，自己地位小有提升。
成为内门弟子，可不只是能多学一门剑法，更意味着在江湖上有了根脚，可以自称“华山弟子”。
暗地里，岳掌门虽然没有明说，但如今劳德诺下线，自己多半会接手此人原来在门中负责的一切。
比如，去福州。
想到福州二字，方云华脸上露出一丝期待。
对于《辟邪剑谱》，他却是志在必得。
即便是《辟邪剑谱》自己没用，他也不可能留下资敌，这和是否有【武道丰碑】没有一文钱的关系。
我多一分，敌少一分；我强一分，敌弱一分。
更别说，这本秘籍大大的有用。
收录后，获得大量武学点就不说了，有【武道丰碑】辅助，无视自宫需求可以修炼也不是不可能。
当然，即便不算《辟邪剑谱》，福州之行还有其他意义。
比如林家。
比如林家那几门武功。
蚊子腿也是肉，就当是救他全家性命的利息好了。
如果顺利，还能蹲一波青城派的人，说不定有机会弄到几本青城派武功。
除了这些，其余都是潜在收获。
只是那些太遥远，可以暂且不去理会。
但能得到现在这个结果，方云华已经感觉前所未有满意，更多的他也根本就没奢望过。
隐患当然还有不少，不过那些都是细枝末节。
实力，实力才是关键。
大道理讲一万句，不如抡圆了一耳光。
方云华心里很清楚，对于岳掌门这个师傅，自己只要在明面上保持恭敬，然后不断展现高价值就足够了。
剩下的什么都不用做，岳掌门会自己去想办法。
这并非他凭空幻想，因为在历史上，令狐冲也曾有这个待遇。
少林三战时，岳掌门与令狐冲交手，见久战拿不下曾经的弟子，竟然当着正邪两道高手，使出粗陋无比的《冲灵剑法》，企图诱惑令狐冲重归麾下。
由此可见，对待有价值的人，岳掌门是多么的大度。
嗯，这么说也不对。
不是“有价值”，而是有“统战价值”。
令狐冲在药王庙一战中，拼死刺瞎十数人的眼睛，几乎救了全门派的性命，这够有价值吧？
结果如何呢？
岳宁二人的好大儿、岳灵珊的青梅、华山派大师兄令狐冲，那是自己人，不值得岳掌门费心思。
误入歧途的浪子、风清扬的衣钵传人、《独孤九剑》的拥有者、众多江湖散人的朋友，才值得岳掌门动脑筋。
想到这里，方云华攥了攥拳头，脸上露出迷之笑容。
只要搞清楚这些，再想拿捏岳掌门，就如同拿捏坏女人一样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