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大友慢慢地睁开双眼,此刻,他已感觉不到下半身的存在,因为疼痛已经让他麻木了。他隐约察觉到有人在触碰他的臀部,于是艰难地转过头,发现竟然是赵六斤在为他擦药。
只见赵六斤一边给谷大友的屁股上擦药,一边哭泣着,原来,谷大友已经昏迷了整整三天。为了能探视谷大友,赵六斤把自己仅有的三两银子送给了看管的太监。当他看到谷大友的后背和屁股上的伤口皮开肉绽、血肉模糊时,担心这位兄弟撑不下去,便苦苦哀求看管谷大友的太监,并许诺将以后的月钱都孝敬给对方。最终,看管的太监才勉强同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允许赵六斤每天来给谷大友擦点药。
“六斤……我是不是被阉了?”谷大友有气无力地问道,仿佛对生活已经失去了希望。
“大友,你醒了,大友!”看到好兄弟醒了过来,赵六斤激动得无与伦比。
“怎么这么疼啊,快告诉我,我到底被阉了没有?”谷大友心急如焚地问道。
“还……还没呢!不过…….”赵六斤吞吞吐吐地说。
“不过什么?你倒是快说呀!”谷大友此时心慌意乱。
“我听说,李公公吩咐了,等你醒了之后再阉了你,说是在你昏迷的时候把你给割了,万一你撑不住死了,那就太便宜你了。”赵六斤说道。
“啊…….我还不如死了算了呢!”谷大友此时万念俱灰。
“大友,大友,你不是常说嘛,好死不如赖活着,有条命在比啥都强。”赵六斤安慰道。
“好了,好了,时间差不多了,快走,快走!”看守的太监进来催促赵六斤赶紧离开。赵六斤无奈地离开了,他不忍心看到好兄弟遭受这样的苦难,但却又无能为力。
此时的谷大友完全是心如死灰,“算了,死就死吧。”谷大友心中暗自发誓。
“唉......”谷大友一声长叹,
“难道真的要当太监吗?”谷大友还是忍不住去想。
谷大友开始回忆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
“这到底是不是一场梦?”谷大友问自己。
说它是梦吧,可那天在妓院里的春风一度,虎躯一震的感觉,又是那么的真实。之后挨揍的那种疼痛就更别提了,简直真实得不能再真实了。
李忠、罗大宏惨死在自己眼前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梦怎么会这么真实?”
“梦又怎么可能会这么长?”
“难道是穿越了?”
谷大友不禁开始幻想起来。
“这不是扯淡吗?这怎么可能!”
“真的会被阉吗?”
“嘎老二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疼不疼啊,嘎的时候会不会给打麻药?麻药是哪个朝代发明的来着?”
“万一真被嘎了老二,以后再碰到李燕怎么办?”
“总不能跟她做姐妹吧,这也太扯淡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谷大友一遍遍地问自己,越想越感到绝望。
就这样,谷大友又在牢房里度过了三天,此时的他早已饱受身心的折磨,整个人的神经都已经麻木了。
“谷大友!”说话的正是那个死太监李辉。
谷大友没有吭声,他早就不想再跟这个死太监说话了,因为他知道说什么都没用,这群死太监心理早就变态了。
“吆,还挺硬气的嘛!”死太监李辉见谷大友没有求饶,有些失望地说道。看谷大友还是没反应,李辉有些恼羞成怒。
“给我带走,把他阉了,把他阉了!”死太监李辉用他那独特的太监腔调说完,便拂袖而去。
谷大友则像死猪一样被两个锦衣卫拖着往外牢房外走去,从牢房到净身房的这段距离,对谷大友来说简直是一种煎熬。
“我草,我草泥马的!有种杀了我!”谷大友突然情绪失控地大叫起来。在绝望中,谷大友仿佛看淡了生死,这一刻他什么都不怕了。他开始回想自己的这一生,在公司当舔狗却被裁员;因为自己的浑浑噩噩,李燕在失望中离开了他;莫名其妙地来到了这个鬼地方,先是在妓院天天挨打,接着又被卖到宁王府里差点被杀死,在大山里吃了几天酸到掉牙的野果子,然后又在一路受人鄙夷中乞讨到了济南,本想从军以后能有吃有喝,没想到却因为一句牢骚落得如此下场。
“爸、妈,儿子不孝!”
“六斤,兄弟先行一步!”
“老沙,你个瘪犊子!”
“李燕,我谷大友对不起你!”谷大友仿佛在进行着临终前的最后告别。
此时,远处的一个衣着华丽的太监突然停下了脚步,“谷大……”他嘴里嘟囔着,转头问旁边的小太监:“你们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回厂公,听到了,似乎是有人在叫喊!”小太监回答道。
“你可听清他喊的什么了?”
“好像是李什么,谷大什么的。小的没听真切。”小太监接着回答道。
“走,快走,过去看看。”说话间,他显得有些焦急。随后,他带着一众太监和锦衣卫,急匆匆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赶去。
“站住!”拖着谷大友往净身房走的两个锦衣卫,被一个太监的声音喝住,说话的正是刚才那个小太监。
“在此处大喊大叫,成何体统!”小太监继续说道。
两个锦衣卫看到后面跟来的厂公,连忙把谷大友扔到一边,跪下说道:“参见大人。”
“这是何人?”这位厂公问道。
“回大人,此人妖言惑众,扰乱军心,我们奉命将他带去净身。”一个锦衣卫说道。
“刚才是此人在大喊吗?”
“此人大喊大叫,惊扰了大人,卑职罪该万死。”一个锦衣卫赶忙回答道。
这位厂公大人没有再理睬这两个锦衣卫,而是转身看向早已被打得行动不便的谷大友。
“你刚才在喊什么?谷什么?”
“谷大友!”谷大友随口应道。
“此人刚遭杖责,可能是胡言乱语。”一个锦衣卫赶紧接过话茬。
“谷大友……谷大友……谷大友”这位厂公惊愕地说道。
“大人……”一个押送谷大友的锦衣卫刚想说话,
“啪!”一个耳光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他的脸上,吓得另一个锦衣卫也一同跪在地上,大喊:“大人恕罪。”
随后,这位厂公大人的目光始终紧紧地落在谷大友的身上。
“把此人带回西厂!”也不知过了多久,这位厂公大人突然发话。
旁边的小太监察觉到此人定然非同寻常,于是赶忙上前去搀扶谷大友。
“去寻个大夫给他瞧瞧伤!”这位厂公又对身旁的太监吩咐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关切。
谷大友更是一脸的惊愕,“这……这是怎么回事?”他在心中暗自揣测。
接下来的一路上,这位厂公都没有再开口,只是脸色时而露出喜悦之色,时而又显得有些担忧。
谷大友则是被两个太监架着,一直来到了传说中的西厂。
“先找间上房,将他安置妥当。”那位厂公大人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但还是难掩心中的激动。
谷大友随后,被两个太监驾着到了一个房间里,两个太监小心翼翼的把谷大友放到床上。这个房间的装修极为华丽,墙壁上挂着精美的字画,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家具也都是用上等的木材打造而成,散发着淡淡的香气。这应该是谷大友“做梦”以来住过的最好的房间了,他不禁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这位厂公大人究竟是谁?”谷大友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疑惑,向那两个小太监问道。
“当然是我们西厂提督谷大用,谷大人!”一个小太监略带几分傲娇地说道。
“谷大用……”谷大友听到这个名字,不禁惊愕得瞪大了双眼,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谷大用?谷大友?这名字听起来就像是亲兄弟一般啊!”谷大友心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就在谷大友沉浸在复杂的思绪中时,一声开门声将他拉回了现实。原来是给谷大友看病的大夫来了。
紧接着,大夫仔细地检查了谷大友的伤势,并为他上药。只是在给谷大友的屁股擦药时,大夫的嘴里不自觉地发出了“嗯”“嗯”“嗯”的声音。
随后,大夫满脸堆笑,像是捡到了什么宝贝似的,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有吗?”这位西厂提督谷大用谷大人看到大夫出来,便着急的向前问道。
“有!”这位大夫语气也满是喜悦,他自然是明白,这一个“有”字能给自己带来巨大的封赏。
“确定吗?”
“卑职已按大人的吩咐,反复检查确认,此人屁股上确实有一块红色胎记!”。
“哈哈哈哈哈哈!”此时整个西厂都充斥着谷大用得意的笑声。
谷大用也顾不上搭理这个大夫了,急匆匆的向谷大友的房间走去,边走边笑,放在现代社会那指定是某个精神病医院的病人越狱了……
“大亮啊,大亮…….”谷大用边走边喊着,来到谷大友的房间。
“大人……大人,我叫谷大友,不叫谷大亮。”谷大友小心翼翼的说道。
“不重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终于找到你了!”
“老天开眼,终于让我找到你了!”谷大用越说情绪越是激动,眼中闪烁着喜悦的泪花,声音因激动而变得颤抖:“大亮啊,大亮!我可算找到你了!”他的脸上洋溢着如释重负的笑容。
谷大用紧紧地握住谷大友的手,用力地摇晃着,仿佛害怕一松手,谷大友就会再次消失。他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心中的情感如潮水般汹涌澎湃。
“这些年,我一直在寻找你,我以为……我以为你早就死了,如今……如今终于找到你了,爹娘泉下有知,我总算是对他们有个交代了。”谷大用用颤抖的声音说着。
此刻的谷大用,全然不似一个身为西厂提督的大太监,无论他平时有多坏、有多嚣张跋扈、有多威风,此时的他,只是一个找到了弟弟的兄长。
谷大友自然是明白,他并不是什么谷大亮,他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来到这里的谷大友。
“大人……大人,我真不是大亮,我是大友。”谷大友还是看着眼前这个眼泪纵横的大太监,还是想解释一下。
“谷大亮也好,谷大友也罢,你屁股上的胎记是不会错的。你若是喜欢叫大友,那以后叫大友便是!”
“胎记?屁股上的胎记?”谷大友想起了自己屁股上确实有个胎记,他还记得他奶奶跟他说,这是一个“富贵记”。
“唉,虽然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了,可是当年你走失的情景还是恍如隔日,那时你还小,不记得也是很正常。”谷大用叹息道。
看着这位情真意切的谷大用谷大人,谷大友也是欲言又止。
“这位谷大人看来是真帮我当弟弟了,成了他的弟弟是不是以后就不会受欺负了,万一我一再解释我不是他弟弟,惹恼了这位大人,会不会被抓回去继续嘎老二当太监啊!”谷大友心里暗自盘算着。
“我在这个世界本来也是无依无靠,认个哥哥也不是什么坏事吧。”想到这里,谷大友便没在继续解释。
谷大用找到了弟弟谷大友,心中那是无与伦比的高兴,随后便决定大摆宴席来好好庆贺一番。
在那宴会之上,灯火辉煌,喧闹之声此起彼伏。谷大用紧紧地拉着谷大友的手,二人一同坐在主位之上。谷大用的脸上始终洋溢着灿烂的笑容,那笑容仿佛要溢出来一般。
酒过三巡之后,谷大用更是兴致大发。他拉着谷大友,开始回忆起往昔的点点滴滴,时而感慨,时而欢笑。当说到曾经的艰难岁月和对弟弟的思念时,谷大用的眼眶渐渐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眼神里饱含着多年来的思念与辛酸。
再看看身边这个久别重逢的弟弟,谷大用又立刻破涕为笑,爽朗的笑声回荡在整个宴会厅。他一杯接着一杯地与谷大友推杯换盏,尽情享受着这久别重逢后的欢乐时光。
沉浸在欢乐宴会中的谷大友,没有忘记他的兄弟赵六斤,从宁王府开始他和赵六斤一直相依为命,他落难时赵六斤更是拿出仅有的三两银子搭救自己,如今自己在这机缘巧合下步入富贵,怎么忘了自己的好兄弟。
“大哥,我还有个兄弟,此时正在李辉那死…….,正在李辉李公公的军中,能不能?”谷大用刚想说死太监,但转念一想,自己的这位大哥也是太监,还是大太监,幸好及时收住了。
“什么李辉李公公,刘瑾的一条狗而已。莫说是李辉,就是刘瑾,得罪了我兄弟,看我不揍他!”谷大用满嘴酒气的说道。
“大友,你别担心,明日我与你一同去把人要过来便是,来,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