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熹见赵章盯着那个铸造的匠人,便是向他介绍起来。
“殿下请看,此法名为范铸法。”
“哦,不知何意?”赵章问道。
“此法是先将要铸造的物什,用陶土捏造成型,接着将融化好的铁水倒入其中,最后等其中的铁水冷却后,敲开陶土,再经过打磨,此物便算成了。”
只见他说着,面前的匠人,便按他刚刚所说的那样,将一个马镫铸造完成了。
赵章看着,也是倍觉新奇,连连点头。
赵熹见赵章对此很感兴趣接着又说道:“青铜兵器,也都是如此铸造完成的,只是其中的金水不同罢了。”
“哦,愿闻其详。”赵章好奇问道。
赵熹捋了捋胡须,笑着说道:“这斧斤之器,铜四锡一,戈戟之器,铜三锡一,刀剑之器,铜二锡一,箭簇之器,铜三锡二。”①
“依此比例,方能保证兵器坚固耐用。”
赵章听着,也是啧啧称奇,不由感叹一句:“不想这兵器铸造,也有着许多门道,今人却是让我大开眼界了!”
接着赵章继续随赵熹往前走去,待走到铸造区的尽头时,却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于是转头向赵熹问去。
“赵大人,为何我在此处却未见有匠人行锻打之术啊?”
原来赵章逛了一圈,发现所有的人都只是在进行铸造,而无人进行锻造,故而出言发问。
因为在赵章的意识里,一直是将制造兵器和打铁是放在一起的。
打铁,也即是锻造,这种潜移默化的影响,甚至到了见到人名字叫大锤,就认为他是铁匠的程度。
而如今未见有人锻造,自然让赵章感到不解。
赵熹闻言却笑了起来,说道:“殿下有所不知,之所以无人锻打,一来是因为相比于范铸法,锻打的效率太低。”
“二来,青铜质脆,若是锻打,则容易断裂。”
“故而,锻造不适合兵器这种大规模制造的物什,只有那些做工精细以及少量制造的复杂器物才会用锻打之术。”
“原来如此!”
赵章听闻后,这才恍然大悟,明白自己是有些想当然了。
接着赵章又问:“我赵国既是冶铁大国,那为何不用铁质兵器呢?”
“呵呵,殿下有所不知,我赵国虽冶铁,可更多的还是制作农具,若要制成兵器,其间耗费的精力却是远超青铜兵器的,且质量也并不优于青铜兵器,故而若用铁质兵器,却是有些得不偿失了。”
赵章闻言,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可心里却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看来是冶铁技术还不过关啊!不知道有没有办法能提高冶铁技术呢?看来回去得好好想想了!」
作为后世人,赵章自然是明白铁质兵器的优势的,而这说不定也会成为赵国争霸天下的一块重要拼图!
赵章如此想着眼中也是渐渐泛起精光。
接着赵熹便领着赵章继续往后走去。
下一个到的地方,却是制弓的区域。
一边走,赵熹一边对赵章说道:“这制弓需用六种材质,曰:‘干、角、筋、胶、丝、漆’。”
“干者,以求射程得远;角者,以求箭速快;筋者,以求箭射得深;胶者,以求弓身结合紧密;丝者,以求弓身牢固;漆者,以求弓身能经受霜露。”②
“且弓人为弓,取六材必以其时,冬季剖析干材而春季用水煮治角,夏季治理筋,秋季再用胶、漆、丝将干、角、筋组合在一起,冬寒季节固定弓体,隆冬冰冻时检验漆纹是否剥落。”
“唯有此六种弓材都完好无瑕,才能制作出优质的良弓。”
“如此一来,要做好一张良弓,便需费一年之功。”说到这,赵熹也是颇为感慨。
接着赵熹便拿起做好的一张弓,对赵章介绍道。
“殿下您看,这便是骑弓。”
“哦,这骑弓和步弓有何区别?”
“殿下且看,这骑弓由于要在马上张弓,故而相比步弓更为短小。”赵熹闻言,便又拿起一张步弓,将两者放在一起比较。
赵章闻言点了点头,确实如此,步弓约一米长,而骑弓只有六十厘米左右。
接着赵熹又说道:“也正因为此,骑弓相比步弓射程更近,步弓射到五十步只是寻常,而骑弓则最多三十步”③
“故而骑射往往要求箭矢射速更快,且精度更高。”
“这便要求骑卒有更高超的射术。”
接着赵熹又转头恭维起了赵章:“而殿下所制的马镫,不但能帮骑卒更容易锻炼骑术,也能让他们更快熟悉骑射,不愧为神器之名啊!”
赵章闻言也是笑着接受了赵熹的夸奖。
接着二人又陆续参观了制甲和制盾的区域走去。
看过之后发现,盾牌基本都是用各类兽皮钉在质木框架上制成的,至于为何不用青铜或铁质盾牌,一来是因为太过笨重,不易使用;二来是因为造价昂贵。
而在甲胄这边却又有所不同,除了大部分的皮质甲胄外,却还掺杂着一部分青铜铠甲,甚至是铁质铠甲。
赵章问过后才知道,这些金属铠甲,是为将官准备的。
赵章这才了然,毕竟将官虽然不会拿盾牌,但甲胄还是要穿的。
即便青铜与铁再怎么难得,他们的安全,才是更重要的。
而参观到这,整个铸造坊,也便都逛遍了。
赵章这也才对武器装备的制造有了更真实的了解。
之后赵熹便领着赵章重新来到了官署之中。
二人又接着聊了几句,眼见时间马上就要到午时了,赵章也便告辞离开了。
而看着赵章离开的背影,赵熹也是在心中回想着今天对这位太子殿下的见闻,心中也不由地觉得这位太子殿下可真是不同寻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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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出自《考工记》,“金有六齐:六分其金而锡居一,谓之钟鼎之齐;五分其金而锡居一,谓之斧斤之齐;四分其金而锡居一,谓之戈戟之齐;三分其金而锡居一,谓之大刃之齐;五分其金而锡居二,谓之削杀矢之齐;金锡半,谓之鉴燧之齐。”
②,出自《考工记·弓人》
③,《续文献通考》卷载,“秦以六尺为步”,由此推算出一步为1.38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