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智”还有着充足的余力，明明“力”还以为接下来会是一场恶战。
“智”的脸上则露出了笑容。
嘴里喷出的血被海水带走，他抬起手来，擦掉了“力”眼角刚刚流出，还没来得及被海水吞没的眼泪。
“力，不要哭泣，我们都没有错。”
智的眼神中有遗憾，也有释然，唯独没有悔恨。
他想起了年少时与“力”一同倾听父神教诲时的往事。
可惜，如果“力”没有这么笨，如果“力”也能听懂父神的教导，那就好了。
对不起，父神，我终究辜负了您的期待。
“智”的意识缓缓开始消散。
下一刻，他的生命就将彻底熄灭，大脑之中的意识火花，也将彻底消散于这个世界。
始终在远方，透过两人手中的海王之剑与灵王权杖中的纳米机器人，注视着这一幕的白宇，叹息了一声。
然后，“智”感觉一切好像都停了下来。
眼前“力”的动作，身周海水的流逝，甚至包括时间。
没错，时间被暂停了。
“智”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好像脱离了身体，正在以一个第三视角观看着时间被暂停的自己与“力”。
随即一道剧烈的白光在他的身边亮起。
时间被暂停的世界中，好像灵魂出窍一般的“智”，时隔二十年之久，再一次看到了父神。
智慧生命的意识是什么？
是大脑之中的电信号，是思维碰撞产生的火花。
物质世界中自然是没有灵魂存在的，白宇也没有什么可以让时间暂停的办法。
他只是在“智”的意识即将消散之既，以纳米机器人在“智”的身体外部，模拟出了一个虚拟的大脑，然后将“智”脑中尚未熄灭的思维电信号导出到了虚拟大脑之中，借此保留住了“智”的意识思维。
这才出现了“智”类似灵魂离体一般的体外意识。
而所谓的时间暂停，只是因为思维在脱离了肉体的束缚之后，单纯的电信号交互进行思考，在白宇的有意加速之下，将“智”的思考速度提高到了极限。
于是就好像周围的一切都暂停了下来一般。
其实并不是时间暂停了，而是“智”的思考速度太快了。
当然了，落在“智”的眼中，这便是父神暂停了时间。
“父神！”时间暂停的世界中，“智”的“灵魂”注视着白宇的身影，像曾经一样对着白宇行礼，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激动与怀念，还有着释然。
显然能在生命的最后，再次看到白宇，他已经无憾了。
“智，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白宇看着他眼神复杂。
现在的“智”已经不是当初白宇初见时的那个少年，离开时的那个青年，而是步入中年，甚至因为过度操劳，有些苍老的海灵。
“父神，我的幼子灵星，带着智慧结社剩余的海灵前往了东方寻找您的踪迹，我告诉他们，那边有希望。”
白宇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开口了。
“其实我有办法让你活下去，以另一种形态活下去，永远活下去。”
以纳米机器人模拟的外置虚拟大脑来保存思维信号，白宇是第一次如此尝试，没想到就成功了。
不过既然成功了，那么理论上，只要白宇下令纳米机器人永远维持这个虚拟大脑，“智”就可以一直这么活下去。
“感谢您对我一如既往的厚爱，父神。”
“但您馈赠我的已经太多太多了。”
“我已经在海灵文明中撒下了智慧的种子，这就已经足够了，我没有辜负您的期待。”
“我知道您有能力让我永远存在下去，但是生命的历程，有起始，便有终结。父神的归父神，海灵的归海灵，这是我选择的道路，即便是在生命的末路，也该坦然接受自己的命运才对。”
白宇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维持着“智”意识的外置虚拟大脑，失去了白宇的命令之后，开始逐渐崩溃。
“智”也察觉到了，自己的思维正在逐渐变慢，他看到四周的时间开始重新流动起来。
看到“力”抱着自己的尸体，沉默无言。
而他的意识，也开始涣散。
他知道，自己最后的时间已经到了。
他做到了向父神承诺的，坚定的走完了自己选择的道路。
虽然他还没有看到这条道路的终点，但是没关系，因为总会有海灵沿着这条道路继续走下去的。
“这是我的终点，我的路就到这里了，剩下的就教给他们了。”
“最后的最后，请您不要怪力。”
“智”的意识彻底消散了，白宇沉默了一下，靠着纳米机器人投影而出的身影，也消失在了原地。
全程没有任何存在发现他来过，包括“力”。
“力”没有为“智”举行葬礼。
“智”是渎神者，是不能有葬礼的。
但是“力”亲手将“智”的尸体抛进了火山口中，因为“智”曾经说过，希望有一天自己死后，可以举行一场火葬。
“智”曾经听父神说起过火葬，不过那是只有在陆地上才能进行的，海中点不起火，所以也进行不了火葬，但是“智”一直很向往。
所以“力”直接将他丢进了火山里。
尸骨无存，这是渎神者该有的待遇。
随后“力”在火山口坐了三天三夜。
直到听到了“智”的长子灵翼自杀的消息，这才返回了灵王城，见到了自己那已经憔悴的不像样的女儿海蓝。
“抱歉，蓝。”“力”的声音中满是歉意。
“这不是你的错，父亲。”海蓝勉强抬了抬嘴角，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随后，“力”开始整顿灵王城。
他将“智”的儿子灵云与女儿灵巧从王族贬为平民，因为渎神者的后代，不能继续继承王位。
甚至就连自己的女儿与“灵翼”所生的孩子，同样被剥夺了继承灵王王位的资格。
从今以后，海灵族将再无灵王，只余海王存在。
“力”甚至将属于“智”的灵王权杖也收走了。
算是彻底断绝了灵王一脉。
后世的海灵族历史之上，也将灵王一脉，称为渎神一脉，灵王称呼为渎神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