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贡问政:“如何施政?”
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
子贡问曰:“必不得已而去,於斯三者何先?”
子曰:“去兵。”
子贡复问曰:“必不得已而去,於斯二者何先?”
子曰:“去食。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
冈崎,大树寺。
在星罗棋布的一向宗佛寺的包围中,大树寺独树一帜,成为冈崎周边唯一一座没有参加一揆的佛寺。
佛寺里,家康的弓众内藤正成带着自己家的护卫来到大树寺。
他带着人甫一进来,便开始大声嚷嚷。
“高力大人!高力大人!”
高力清长从佛堂里匆匆出现,他手中还拿着一部佛典,眯眯眼疑惑道:
“原来是内藤大人啊,难道是一揆众打过来了吗?”
“周围突然聚拢了一群农民,在下担心他们恐怕对大树寺不利,以防万一。”
内藤正成凝重地回应道,他作为松平家的弓众,负责巡卫城下町的安保工作。
然而话音刚落,外面便响起了一阵拼杀的声音。
“是一揆众!”
“防守!快点防守!”
“关闭大门!”
“……”
内藤正成的脸色陡然一变,连忙上前抓住高力清长的胳膊暴喝道:
“一揆众袭击大树寺了,我就带了二十几名部下不一定能守得住,这里太危险了,我们快走!”
“不可以!”
高力清长用力地摇头拒绝,他抱紧心中的佛典,神色认真道:“佛堂里面有主公作为源氏后裔的证据,绝对不能被一揆众摧毁!”
“纳尼?!”
内藤正成眼睛瞪得滚圆,厉声道:“你不要命了吗?!”
“大树寺承载了主公先辈的记忆,内藤大人,就算是死我也要守住这里!”
见到高力清长无比坚定地回答,内藤正成心有触动,望向外面咬牙道:
“那些僧人和农民不会打仗,一群乌合之众罢了!既然如此,诸君随我出阵击退一揆众!”
“哈!”
以内藤正成为首的弓众,和以高力清长为首的僧众,开始保卫佛典与家康的族谱。
而他们的对手,乃是一揆众的猛将——渡边守纲!
曾经皆是侍奉松平家康的同僚,展开了激烈的战斗!
【若要瓦解松平家,首先要去其民信,大树寺有松平家康作为源氏后裔的证据,这是他统御三河的根基,必须尽快毁坏!】
大树寺前,渡边守纲的脑海中回荡着本多正信的言语,沉声道:
“只要毁了松平家的根基,大家就不会信任家主了吧!”
这时候,佛寺大门猛地打开,里面赫然杀出内藤正成和高力清长等人。
双方甫一见面,分外眼红。
“八嘎!竟然是你这个乱臣贼子!”
内藤正成取出一柄箭矢,以箭头怒指渡边守纲,大骂道:“渡边守纲,亏你还是主公的近侍,真是该死啊!”
渡边守纲咬牙切齿地回怼道:
“是家主犯下罪状,他不该火烧愿照寺的!做错了,就该受到佛祖的惩罚!”
“执迷不悟!”内藤正成怒吼道,手持箭矢对准渡边守纲。
从小就待在佛堂里,拥有佛性的高力清长,就算是对待敌人和俘虏都能做到宽宏大量。
他站在双方面前调停道:
“渡边大人,弃暗从明吧!只要您愿意带领渡边家回归本家,在下定当极力劝说主公免除你的罪责!”
渡边守纲不屑冷哼,手持铁炮将枪口对准了三十米开外的高力清长,犹如野兽咆哮般嘶吼道:
“你废话太多了!去死吧!”
“小心!”
砰!!!
枪声如雷鸣般骤然响起,鲜血飞溅!
仓促间,内藤正成推开了高力清长,虽然没有被当场爆头,但弹丸穿透了高力清长的肩膀。
高力清长被冲击力击倒在地,他脸色瞬间惨白无比,捂着手上的右肩挣扎着站起身来。
“今天有我高力清长在,尔等不准跨入雷池半步!”
高力清长怒视面前的一揆众,声震如雷道。
“你这混蛋!他刚才还想劝降你的说!”内藤正成怒骂道。
“关我屁事!”
内藤正成闻言,再也遏制不住心中怒火,只见他陡然弯弓搭箭对准渡边守纲,仅是一个呼吸间,弓箭竟是被他拉到极限。
“纳命来吧!”
内藤正成突然松手,箭矢激射而出。
嗖!
紧接着,渡边守纲的胸前绽放一朵鲜红的血花出来,整个人凌空倒飞两三米的距离后身体重重砸在地面,发出“砰”的一声闷响,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内藤正成乘胜追击,一连射杀一揆众数十人。
“鬼作左在此!尔等岂敢造次?!”
这时候,负责游击、如鬼魅一般的本多重次陡然出现在一揆众的身后,竟是直接给一揆众惊出一身冷汗。
一揆众见状连忙抬起渡边守纲撤离大树寺。
至此,内藤正成在松平家臣中流传着“东海道第一强弓”的美誉。而高力清长则因为力保佛寺而获得“佛高力”的美称。
随后家康得知此讯,特别任命高力清长为松平家第三位奉行。
……
吉良庄,西条城。
【吉良大人,请以吉良家为名义号召各路诸侯举大义吧,如今一向一揆暴动,是吉良家取代松平家的最佳时机……】
松平家康的义子,吉良西尾最近有些犹豫不决。
“松平家领内爆发一向一揆,这是我吉良西尾从松平家独立出去的大好机会……”
“可是,义父帮我报家仇之恩,我又怎么能背叛他呢?”
“呵呵,本多正信,你一介籍籍无名之辈竟是撺掇我谋反,其心险恶啊……”
“诶!你和空誓上人竟然说我才有资格成为三河之主?!”
“纳尼?!东三河的各路诸侯想要奉我吉良家为君?!就凭现在的吉良家,真的可以吗……”
时年15岁的吉良西尾迎来了他成为家康义子的第一次劝诱。
反,还是不反,这是个问题。
以吉良家极高的家格,一旦松平家倒台,只要振臂一呼,定会有很多国人领主和百姓支持。
而且更重要的是,吉良西尾是松平家康的义子!若是松平家康暴毙身亡,其膝下有无子嗣可以继承家业,自己岂不是可以堂而皇之地接手松平家的地盘了?!
“哟~西~~~”
吉良西尾阴恻恻地冷笑起来:
“西尾不义,专捅义父!”
然而就在这时候,松平家的奉行,天野康景率领200农民工抵达吉良庄。
玄关处的侍童接到消息高声禀告。
“主公!奉行官天野康景大人,希望能在矢作川的修筑堤坝!”
“纳尼?!来得这么快?!我还没做好准备……”
“等等,修筑堤坝?!”
“……”
吉良庄因为位于矢作川流域的下游,每年洪水泛滥,领民苦不堪言,于是松平家两位家老派奉行天野康景前去吉良庄修筑堤坝。
天野康景代表松平家,倾尽人力物力,赶在秋收期间引发洪水之前,修筑了一条宽、高各4米,长180米的长堤,被领内百姓称之为“黄金堤”,就此解决了吉良庄历年的隐患。
吉良庄从此民心向上。
由于松平家给钱干脆及时,天野康景修筑的工期很短,黄金提又被夸张地称之为“一夜堤”。
吉良西尾望着不远处的一夜堤,耳边不断传来町民们欢呼雀跃的声音,忍不住向身旁的奉行问道:
“奉行大人,义父很有钱吗?”
“这些年内政资金消耗巨大,没剩下多少了。”
“唔……”
吉良西尾忽然泪奔。
这一情形令天野康景有些猝不及防。
难道是本家的善政把吉良大人感动哭了?
“民信则无事发生!”
天野康景笑着安慰道:“相信主公吧,他一定会平息一向一揆的!”
吉良西尾不言,只是一味地啜泣。
当时怎么能想着从背后捅义父一刀呢!
我是真该死啊!
吉良西尾羞愧难当,终于是拿出半个月前本多正信给他的密信,打算撇清关系:
“天野大人,回去请告诉义父,儿臣生是松平家的人,死是松平家的魂!”
天野康景表面笑着回应:“主公听后定会为您感到高兴。”
然而,他的心中在见到本多正信的密信之后,惊出了一身冷汗!
差点着了这小子的道!好险作左大人早有准备!
天野康景望向吉良庄外的密林方向,在吉良西尾看不到的地方,本多重次率众紧紧盯着吉良庄的一举一动。
松平家康在冈崎城指定的三位奉行官:本多重次、高力清长、天野康景,合称“冈崎三奉行”。
因其性格而被称为“佛高力、鬼作左、无事天野三郎兵卫”!
……
冈崎,天守阁。
就在冈崎三奉行顺利完成各自的任务,回到冈崎复命的时候,松平家康也请来了一位重量级的神秘嘉宾!
“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
松平家康猛地一拍大腿,声震如雷道:“你们三个干得好!看来一揆众的把戏不过如此了!”
他陡然起身,眼睛闪烁着凛冽的寒光,厉声大喝:
“接下来,轮到我家康的回合!”
“哦!!!”
此话一出,石川数正、酒井忠次、本多重次、鸟居元忠……所有家臣全都振奋起来了,被一向一揆困扰的压抑情绪,即将犹如洪水决堤一般倾泻出来!
“主公!臣现在就去号召军队,将一揆众一网打尽!”
“没错!臣等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
“哟西!杀杀杀!”
“……”
家臣们纷纷翘首望向上位,只要那位年轻英俊的君主一声令下,大家就会带兵直扑本证寺!
“我说过了,一向一揆是内政问题,非军事手段可以解决!”
“所以说,主公的策略呢?!”
石川数正急不可耐地问道,众人支棱起脑袋附耳倾听。
“既然一揆众整天叫嚷着佛祖显灵,那本大爷就把佛祖给请过来!”
松平家康大手一挥,语出惊人!
“纳尼?!”
“佛祖怎么可能会被请下凡间?!”
“等等!难道是……”
家臣们猛地转过头去,只见一位耳垂肥厚、容貌昳丽的青年和尚大踏步走了进来。
松平家康歪嘴一笑:
“没错,我的杀手锏就是——第十一代法主,显如上人!”
本愿寺显如双手合十,向众人施了一佛礼,旋即看向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君主,高声道:
“登场费2万贯永乐钱,仅一天时间哦!”
家康的笑容陡然凝固,帅脸一黑,不满道:
“不是说好1万5千贯吗?你这和尚竟敢坐地起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