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怀安从睡梦中惊醒,翻身坐起,发现天已经黑透了。
透过巴掌大的地窖口,抬眼一看,满天的星星都在眨巴着诡异的眼眸。
盛怀安明显感到了饥饿,肠胃咕噜咕噜抗议声不断。
一阵阵窸窸窣窣的蠕动声从洞壁上传来。盛怀安吃了一惊,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地鼠。贼溜溜的眼睛机灵的不住转动。
打扰他美梦的居然是一只老鼠,何必跟它计较什么呢。
自从下午被投入这个地牢,他反而释然了。
落地的那一刻,他扫视了一眼,瞬间明白地牢并非阴森恐怖的人间地狱,只不过是一个储存食物的地窖。虽然有些阴冷,但并不十分潮湿。可恼的是散落地上的蔬菜残叶散发着刺鼻难闻的味道。
事已至此,多想无益。随遇而安,听天由命吧。
于是他再次合衣倒底,准备用睡眠抵御饥饿的进攻。
窸窸窣窣的声音又一次响起,不安分的地鼠耐不住寂寞,渐渐向他靠近,几次挑衅他的耐心和底线。
盛怀安愤然坐起,只听说过虎落平阳被犬欺,可没听说过被鼠欺哈。借着微弱的星光,青龙雁翎刀过处,早砍翻了地鼠。盛怀安也顾不得许多,剥光鼠皮直接生吃起来。
鼠肉下肚,饥饿的感觉似乎没有了。渴的感觉越来越浓,越来越强烈。这种感觉期初若有若无,无关痛痒,慢慢的,渴引起的不适越来越难以承受。比刺骨的寒冷更加难以抵御。
天已经大亮,寒冷的北风依然在呼啸着往地窖里灌,渴的感觉更加肆无忌惮的冲击着胸腔,撞破他的咽喉,撕裂他的嘴唇。
伴随着饥渴的煎熬,寒冷的折磨又一阵紧似一阵的袭来。
白天的气温似乎又骤然下降了许多。
大约中午时分,饥饿又蠢蠢欲动,不期而至。
盛怀安觉得自己已经在绝望崩溃的边缘游走。
恰在此时,一星半点的雪花倏然飘落下来。刚开始似有若无,渐渐连成一片。
雪越下越大,最后下起了鹅毛大雪。
大雪一直到第二天早晨才悠悠停了下来。
“盛怀安,你命不该绝,老天爷下大雪搭救了你。”
盛怀安听着地窖外脚步声由远及近,正想出声呼喊,却听到了乌云公主银铃般的声音。
“大单于有令,命盛怀安即刻前往北海牧羊,若非邸乳,不得生还。”
乌云公主说完,随即命两个侍卫下地窖把盛怀安拖曳到地上。
看着灰头土脸,满脸倦怠之色的盛怀安衣单鞋破,乌云公主轻叹一声,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不无关切地说道:
“此去北海牧羊并非死路一条,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这是匈奴的惯例,也是单于阏氏的恩德,你好自为之。”
乌云公主说完,命一个随从给盛怀安披上了一条洁白的羊毛毡子。
盛怀安看着乌云公主上马离去,消失在银装素裹的白雪里。卸下戎装的她,别有一番风韵。柔嫩的肌肤吹弹可破,俏丽妩媚,楚楚动人。
盛怀不觉心旌荡漾。
不过,盛怀安马上收敛了心神,他心里清楚,此刻暂时获救,只不过是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
熟知世界地理的穿越者盛怀安比谁都明白,北海就是贝加尔湖!那里是极北苦寒之地,路途十分遥远,一路上不知要经历多少苦难方能到达。即便到了北海,怎么活下去又是个大问题。
邸乳方能得归。公羊产仔,无异于公鸡下蛋,摆明了就是要他一去不复返,终老北海。
盛怀安悲愤不已,感慨万分。但他骨子里那股不服输的狠劲一下子又冒了出来。我命由我不由天,大不了就是个死!
盛怀安毅然随同两个士卒踏上了前往北海牧羊的路途。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日,盛怀只觉得秋天早已悄然离去,每一天都游走在广袤无垠的冰天雪地里。渴了嚼冰块,饿了啃奶酪,夜晚合衣卧倒在雪地里。
士卒分给他的奶酪实在有限,根本满足不了二十出头强壮身躯长途跋涉的旺盛需求。
每当露宿在雪地的夜晚,饥饿难熬的时候,他就呑食粘毛充饥。心中自然就想起了乌云公主,当然更多时候想的是另一个公主。
周默言现在会是个什么状况?他不得而知,也不愿往深处猜想。自求多福吧。
“北海到了!”
当盛怀不经意间发觉粘毛毯子蚕食得只剩下一小块,正在独自懊恼不已的时候,传来了一个士卒的大声惊呼。
此时,北海湖面早已结冰。
盛怀安并没有感觉这里与别的其它地方有什么不一样,都是白茫茫一片冰雪天地。然而,随着进一步前行,盛怀安越来越意识到北海真的与众不同。冰封千里,湖面结成的蓝冰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晶莹剔透的静谧蓝色。连绵的雪山与黑色的白桦林肃穆地围绕着北海,充满忧郁的情怀。
盛怀安隐约看到不远处两个人影在晃动。
三人走到近前一看,两个大约十四五岁的男孩正在使劲的刨冰。一人手扶尖刀,另一人用小锤砸。他俩显然是要在湖面上砸出个窟窿,但手上的工具实在太小巧,加之气力有限,一时半会是砸不破冰面的。
盛怀安马上意识到他俩是要刨冰扑鳕鱼。
盛怀安走上前去,也不说话,挥手示意二人散开,拔出青龙雁翎刀在地面一通乱捅。
不一会,湖面终于砸开了一个不大的窟窿。湖水咕噜咕噜从四面渗了出来,
盛怀安累得瘫坐在地。他不经意的往湖面下扫了一眼,立刻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极度通透的冰层下是梦幻般的蓝冰,大大小小的冰块犹如盛开在蓝色海洋里的洁白蘑菇,多如繁星,重重叠叠,美轮美奂。
“这是什么?”
盛怀安失声喊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