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延乘坐萎靡不振的地铁，来到哈气连天的公司。
一进门就碰见责任编辑刘平，对方投来一对白眼儿。
两人一起乘坐电梯，刘平拿出上司的姿态，语重心长地说道：
“林延，我知道年轻人脑子活泛，有干劲，总有些天马行空的想法。”
“最近是有几家媒体，开设灵异版块。”
“你在学校学过吧，新闻要真实客观，真不知道这几家媒体的领导，是不是脑子让驴踢了，搞这种不科学的东西。”
刘平意有所指，看似在骂对手，实则连林延一起给骂了。
没见过灵异事件的人，怎么也不会相信灵异的存在。
林延微微沉思，觉得有必要让刘平亲身经历一下，否则很难说服。
“老大，要不你今晚去我家住吧。”
刘平斜了一眼，“我不搞潜规则。”
林延：？
电梯到了对应楼层。
门开以后，赵磊的身影，恰好在走廊上。
刘平严肃的脸，瞬间笑得灿烂如花，赶紧迎了上去。
林延不禁感慨，同为实习生，有个好爹待遇真的天差地别。
他绕过两人，去了自己的临时工位。
而走廊上，刘平跟在赵磊身边，有说有笑。
“小赵啊，总部那边，对最近的工作，有没有什么最新指示啊？”
这是旁敲侧击地想搞点内部消息，方便迎合领导喜好。
赵磊轻抚西装的袖口，眉宇间流露着一丝不解。
“听我爸说，领导们好像是要搞点什么新东西，但是口风很严。”
“就连我爸那个位置，都打听不到具体的消息。”
刘平一听，心里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显然，总部要搞大动作，连赵磊的父亲都没资格知道，恐怕规模空前绝后。
如果能探听到消息，提前做点准备，必定升职有望。
可惜刘平把握不住这次机会，真是急得团团转。
“对了……”
赵磊忽然停住脚步。
“我想喝杯奶茶，少冰，正常糖，大杯……”
刘平满脸堆笑，“没问题，我这就安排！你先忙你的，等下我直接给你送去。”
他进了办公室，找到工位上的林延，一开口就是领导架子。
“林延，给你个任务，去帮我买大杯奶茶，少冰，正常糖。”
林延点头道：“买来直接给赵磊吗？”
刘平眼皮一跳，心虚道：“当然不是！你怎么非得扯上赵磊呢？我身为责编，就不能喝杯奶茶享受享受？”
老东西不承认自己在拍马屁，而且想把奶茶亲手送到赵磊手里。
这样才能多刷些存在感。
没背景的牛马帮领导跑腿，这不是什么稀奇事。
林延放下手头工作，去了楼下奶茶店。
早上客人不多，几个店员在看手机新闻，一个个眼神恐惧，额头冒冷汗，仿佛看到什么惊天新闻。
林延悄悄凑过去，发现店员们在看《热点直通车》的灵异版块。
而内容，正是林延昨晚提供的五张照片，全部穿插在文字里。
几个店员窃窃私语，语气颤抖。
“幸亏是早上刷到的，要是大半夜看见这几张照片，一整晚都别想睡了！”
“老婆婆看上去很凶猛，估计拍照的人已经凉了。”
“平常给我推的都是明星花边新闻，今天怎么推送灵异故事了？”
“这条内容，有火的趋势，我高中同学群都聊炸锅了！”
“你们没察觉到，最近的灵异事件，好像变多了吗？”
林延听着店员的谈话，心里生出一股紧迫感。
一夜之间，灵异消息似乎大规模铺开，家喻户晓。
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未知事件一旦扩散开，必定引发不可控的后果。
林延比身边人抢先多出一份危机感，却又有种无能为力的遗憾。
“来杯奶茶。”
林延打断店员们的聊天。
他们这才注意到，这里多了个人。
“来…杯什么？”
照片余威仍在，店员开口，语气有些失态。
“原味奶茶，大杯，正常冰，两倍……三倍糖。”
店员懵圈地看了一眼林延。
年轻人果然不够爱惜身体，不怕得糖尿病。
奶茶制作完成。
林延拎着奶茶回到公司，却得知刘平被找去开会了。
责任编辑职位以上的人，全都去了会议室。
林延直接把奶茶放到赵磊的桌子上。
等赵磊回来的时候，林延指着奶茶说道：
“这是刘平刚给你买的，他对你可真好啊，亲自去给你买奶茶。”
林延特地加重“亲自”两个字的语气。
赵磊呵呵一笑，“礼尚往来而已……老刘人呢？”
“开会去了。”
“开会？开什么会？”
林延摊开双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这场会议开的非常突然，会议结束前，没人知道里面说了什么。
赵磊和其他同事一样，心里有些痒痒，恨不得进去旁听。
林延心如止水地坐在工位上，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估计跟开设灵异版块的计划有关。
……
会议室内。
各部门的领导，基本都聚集在了这里。
主管部、宣传部、采访部……
连一向低调的生活部，这次竟然也在场。
刘平这样的责任编辑，只有坐在墙角旁听的份。
他恨呐！
这么大的排场，肯定是有大动作。
如果能在这种会议上，发表一条预判领导计划、分寸拿捏到位的建议，肯定能狠狠露脸！
可惜一点风声都没捕捉到，有心无力。
刘平垂头丧气，心不在焉。
很快，统管全部门的总经理进入会议室，手里拿着一份厚厚的文件，身体似乎微微颤抖。
眼神里泛着浓浓的后怕。
没人敢问堂堂总经理，为什么吓成这个样子。
一旦开口，总经理也会让你吓成这个样子。
所有人坐直身子，等待会议的开始。
总经理并未急着介绍文件内容，反而先让秘书打开PPT，展示一份数据。
在场的都是新闻媒体的专业人士，一眼就看出来，这是某一新闻板块的数据走势图。
没有标注版块分类，只写着“数据来源：《热点直通车》”。
总经理这时开口了。
“各位都是专业的，这份数据图该怎么看，应该不用我教你们。”
“《热点直通车》也是咱们的老对手了，两家实力一直旗鼓相当。”
“这是他们的一张数据图，你们瞧瞧，能看出什么来？”
这可是重要的发言机会，只需要发挥专业就可以，刘平自然不会错过。
他整理好领口，起身开口道：
“从图上可以看出，近一周的日浏览量，只有一万左右。”
“《热点直通车》这种规模的媒体，浏览量竟然这么低迷。”
“由此可见，《热点直通车》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肯定是要黄了！”
其他人纷纷点头附和。
也有人懊恼，这么好的机会，让刘平给抢了先。
刘平把握住了机会，心中欢喜得很，同时也觉得疑惑。
《热点直通车》哪个版块的数据，能荒凉到这种程度？
就这水平，也配跟《每日头条》打擂台？
就在这时，总经理发话了。
“分析得不错，不过下次只分析就够了，不用说结果，免得误导其他人。”
刘平一整个脸红，心里莫名不安。
他好像踩雷了。
总经理调出下一张照片，依然是数据走势图，并且承接上一张图片，只多出了一组数据。
多出来的这组数据统计，来自今天，截止到早上八点五十……
10万 的数据，直接形成垂直式增长的走势。
总经理的神情，异常严肃，他看向刘平。
“如果我再告诉你，他们只用一个小时，就达到10万 的数据。”
“你现在还觉得，《热点直通车》要黄了吗？”
刘平满脸匪夷所思。
“这……这是什么版块？他们今天发表了什么内容？”
总经理沉声道：“灵异版块。至于内容，你们自己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