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逃犯携有枪械，请勿见义勇为！”
“注意：逃犯携有枪械，请勿见义勇为！”
“大家好，现在紧急插播一条新闻，”
“臭名昭著的雨夜杀人魔，在引渡期间摆脱追捕……”
……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非常重要的事情说三遍还不够，还要循环播放。
终于，一只大手伸到司机面前，啪的一声关掉收银机。
是前排坐在阴影里的乘客，不耐烦地掐断了声音。
司机被这粗鲁的举动气到了，他正要发作，大声指责乘客的无礼举动。
但他没有这机会，很快，一把枪抵在司机太阳穴上。
“停车。”乘客声音疲惫。
司机乖巧地弯了弯膝盖，但车没有停。
在两人身后，收票大妈睡意全无，仓皇着跳下座椅，尖叫道：
“救命啊，是雨夜屠夫，不留活口的杀人犯！”
见周围没人能救她，大妈狠力摇晃车门，想逃出生天。
这当然是徒劳。
幸运的是，拿枪的乘客似乎并不在意大妈的野蛮举动，甚至都没往后看一眼，只是不耐烦地命令司机：
“我要你停车！”
但车还是没有停。
沐白不动声色，默默观察这一切。
我也有枪，他心想，虽然从未练习过如何开枪，但只要双手握柄，悄悄走过去，在距离足够近的时候，射中应该不是问题。
整个行动的难点在于，要果断扣动扳机，沐白从未杀过人，他很清楚，自己还没做好终结他人生命的准备。
但现在没得选。
沐白掏出手枪，借助收票员的哭嚎掩盖脚步声，慢慢向公交车前段靠近。
渐渐的，沐白离那个罪犯只有两三步的距离了。
只要将距离缩短至两步以内，沐白就有把握百分之百射中要害。
就在这时，潜逃的罪犯回头了。
沐白立刻把枪口对准逃犯，但没能射出子弹。
他震惊地发现，这种没有设置保险的手枪，扳机异常沉重，未经训练的人，仅凭一节手指根本扣不动！
而且，外围护弓太小，根本放不下两根手指！
特么的……完蛋了！
沐白心如死灰，抬头看向同样震惊地逃犯，震惊地发现，这人竟然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同样是涉世未深的少年，五官隽秀，一头黑色卷发因未梳理而稍显凌乱，又有种与生俱来的张扬。
但此人的脸色更加苍白，神情也要比沐白憔悴好多。
“你是……”
不等沐白把话说完，战损版的沐白肩膀颤颤，把枪口对准了真沐白，颤抖道：
“太晚了，上车就没有机会了，要在上车之前……”
话音未落，失控的公交车一头撞上路边的加油站，头部被捏扁的同时，疯甩的后半部分直接将站旁小卖部夷为平地。
车内的人也无法幸免。
沐白全身上下都在失控，巨力袭来，失重感伴随音爆几乎将整个空间撕裂，万幸，他没有撞上钢铁，而是撞到了另一个人身上，随即被甩出车外。
天呐，热。
爆炸、融化。
混沌、阵痛和呼吸。
等到思维重回清醒，沐白面前，火光冲天。
空气中弥漫着烤肉和烧焦皮革的味道，让沐白感觉一阵恶心。
他颤颤巍巍走出火场，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后，神经质地活动了一下四肢，有点不相信自己还活着。
他更不敢相信，自己也没骨折，也没有烧伤，全身上下只有摔到时留下的伤口。
而且，事故发生时，沐白下意识握紧双手，所以那把该死的枪还拴在手上。
就这样还没走火，可见扳机有多沉重。
真是脑瘫设计！
等到全身上下都凉透了，沐白绕过浓烟，以尽可能足够近的距离观察事故现场。
他能看到三具的尸体，一具是司机的，一具是售票员的。
还有一具，根据身高和骨骼特征来看，不是小女孩的。
是沐白自己的，
尸体。
那个小女孩不在这里。
那个小女孩，没有死。
同样，鬼也无法被杀死。
如果之前得到的信息准确无误，公交车上真的有一只鬼，那沐白现在已经知道答案了。
之前坐在自己大腿上，背着书包的小女孩，就是那只鬼。
那个小女孩，就是“圈殃”。
没错，深更半夜，不哭不闹坐上末班车的小女孩，肯定不会像看上去那么简单！
可是为什么？沐白不明白，她明明从始至终都没对自己造成过任何威胁啊！
她要是鬼，难道不应该迫不及待吃掉自己吗？
沐白躺在地上，陷入迷茫。
这鬼名字奇怪就算了，怎么行为作风也违背常理？
要弄明白这个，还需要搜集更多线索。
等到体力完全恢复，沐白站起身，沿着道路向背离火灾现场的方向走去。
他不知道该去哪里，他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周围一片荒凉，脚下全是土路。
很明显，这次的鬼域很大，要比病院高出一个等级，范围不局限于公交车，还有车驶过的公路以及周围区域。
路上，一张报纸残片朝沐白飘了过来，他抓住那张报纸，仔细阅读上面的内容：
“开放改革，开扩了新海特区建设新局面”
“中英联合声明生效，港岛、九龙和新界进入过渡期”
“我们的事业需要海迪精神”
报纸是彩版的，有些年头，放到现在早就褪色了，但在鬼域里，它还很年轻，上面的字迹清晰可见，都是些上世纪八十年代发生的事。
这和其他违和的部分对得上，包括难走的土路、款式老旧的公交车、收音机里的落伍歌曲等等。
至于罪犯拖网潜逃，大概也是上个世纪发生的新闻之一。
种种细节，并非鬼域处心积虑的伪装，沐白猜测，那只鬼，就是在这个时间出现的，之后一直存在了几十年。
这么多年过去了，那辆诡异的公交车，每晚都准时停在固定道路的固定车站。
漫长时间里，到底有多少人误入鬼域？沐白无法估量。
但他知道，此前那些误入这个鬼域的人，没人离开过。
在自身被清理之前，鬼域不会放任何人离开。
那些没能离开鬼域的人，大概是死了，也可能和精神病院里那些护工一样，变成不人不鬼的东西。
沐白抬起头，发现前方有团黑色雾气，很淡，需要一些想象力才能发现是人形。
他环顾四周，发现这样的烟雾团在道路两边还有很多。
这些雾状体，不会就是迷失在鬼域里的人吧。
那张报纸残片，恐怕也不是风吹过来的，而是迷失在鬼域里的人递给沐白的。
虽然自身已经成为鬼域的一部分，但离开鬼域的意愿始终没有消失，这是一种执念，和能不能没关系。
沐白假装看不见它们，径直向前走去，很快，他看到前面有座发光建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