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想拒绝邻居的帮助，就要喝掉这锅肉汤。
还好401号房间的老人没有明确说明什么时候喝，这给了沐白思考的时间。
待老奶奶的背影消失，沐白抱起沉甸甸的电饭煲，放到灯光下仔细检查。
锅的外壁是热的，说明刚熬好没多久，锅内香气四溢，其中能闻到料酒和胡椒的成分。
汤是精心熬制的，毫无疑问，火候恰到好处。
看着这口锅，沐白逐渐感觉饥肠辘辘，他已经好长时间没有正经吃饭了，现在能打起精神全靠那瓶可乐撑着。
但是，这个真的能吃吗？
沐白不怀疑老奶奶的厨艺，他怀疑的是食材。
短暂犹豫后，沐白找来一双筷子，打开锅盖，慢慢搅动被厚油覆盖的肉汤、漂浮在热气上的发黑菜叶，以及大小不一的不知名的肉块。
这汤好奇怪啊，沐白隐约感觉到，这汤味道一定非常不错，他抿了抿嘴唇，一滴口水从嘴角边缘落到锅里。
“就喝一口，不会有事的。”声音来自房间最黑暗的角落，不知道谁在那里窃窃私语。
“不行，不可以，一旦尝试就停不下来了，江薇就是吃完蛋糕后消失的。”理智不断提醒沐白放下筷子。
沐白无动于衷，默默承受胃部的强烈抗议。
他深吸一口气，感受汤中八角和香菜的对冲。
是回家的味道，好饿，好想吃，好想。
挣扎中，沐白突然发现，自己的双手竟然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慢慢操起筷子，从浓汤中捞出一块肉。
那块肉很奇怪，已经被煮得面目全非，却还是让沐白感觉熟悉。
他把筷子旋转一个角度，仔细观察了好长时间，才震惊地发现，这块肉其实是人的脚趾，还被贴心地剥掉了指甲。
席卷全身的饿意顿时烟消云散，沐白重新控制了双手，手指却颤颤巍巍不听使唤，把抬到嘴边的肉连同筷子一同撇回锅里了。
不管什么时候，恶心和恐惧都是最有效的食物。
事到如今，沐白再也没有吃饱喝足感谢老奶奶的幻想了，肉汤本身也变得难闻起来，逐渐向尸体腐烂的气味靠拢。
为了压制这股尸臭，沐白手足无措地扣上锅盖，结果发现筷子太长顶着锅盖扣不严，慌乱中，他气急败坏地把锅盖扔到一边，抱着电饭煲来到卫生间，把一锅的汤汤水水都倒进马桶里，然后狠按冲水键。
有些渣滓冲下去了，有些残渣比较长比较大，冲不下去。
这里说的不是筷子，是两块骨头，在水花中旋转搅动。
沐白忍住恶心，又翻出一双筷子，夹起那两块骨头，放到灯光下观察。
看似是两块骨头，其实是一块骨头被切开成两块，沿着刀口可以严丝合缝地拼合在一起，总长度大概在五十公分左右。
五十公分，和成年人的小腿相当。
联想到刚才从汤中发现的脚趾，沐白认为，这确实是人的小腿，而且极有可能是江薇断掉的那条小腿，切开是为了方便蒸煮。
至于江薇本人，大约的确死了。
见无法再获得更多线索，沐白把骨头扔进垃圾桶，然后捡起被马桶磕扁了一角的不锈钢锅，蓦然发现，锅底竟然有字，还是黑字：
“锅不要扔，放到门外对联下面
一定要放在对联下面哦，拜托了这很重要”
很重要吗？那好吧，既然黑字是保护自己的，照它说的做应该没问题。
沐白来到走廊里，把不锈钢锅端端正正地摆到对联下方。
就在这时，他看到，对联的内容也发生了变化，这次的血字更加阴鸷，还发着血光，不需要打火机也能看清：
“哀婆熬人骨，奉赠囹圄客”
“横批：浪费可耻”
鬼域很生气，它知道自己拒绝了401号房主的帮助，现在一定会想尽办法弄死自己，想必要不了多久，那些和睦友善的邻居就会找上门。
想到这里，沐白回到家立刻撕开床单，把门把手和重物绑在一起。
这样，那些友善的邻居再想进来，就要花些时间了。
没过多久，门外如约想起敲门声，在短暂的寒暄后，对方猛然拽了一下把手，发现门没有像上次一样轻松敞开，不禁诧异道：
“小白啊，汤好喝吗？”
“好喝，可好喝了。”此时沐白已经掏出了夜枭的配枪，这把枪的口径要比骑警的袖珍手枪大一圈，隔着门把人打死并非不可能。
“真的吗？小白啊，你真的喝了吗？”老奶奶并不相信沐白的说辞，直到她不小心踹到了对联下空空如也的不锈钢锅。
“果然都喝光了，一点也没剩下，还懂事地把锅放门口等着我回收，但是啊小白，”️️️️️️️️️️️️️️️️️️️️️️️️️️️️️️️️️️️️️️️️️️️️️️️️️️️️️️️️️️️️️️️️️️️️️️️️️️️️️️️️️️️️️️️️️️️️️️️️️️️️️️️️️️️️️️️️️️️️️️️️️️️️️️️️️️️️️️️️️️️️️️️️️️️️️️️️️️️️️️️️️️️️️️️️️️️️️️️️️️️️️️️️️️️️️️️️️️️️️️️️️️️️️️️️️️️️️️️️️️️️️️️️️️️️️️️️️️️️️️️️️️️️️️️️️️️️️️️️️️️️️️️️️️️️️️️️️️️️️️️️️️️️️️️️️️️️️️️️️️️️️️️️️️️️️️️️️️️️️️️️️️️️️️️️️️️️️️️️️️️️️️️️️️️️️️️️️️️️️️️️️️️️️️️️️️️️️️️️️️️️️️️️️️️️️️️️️️️️️️️️️️️️️️️️️️️️️️️️️️️️️️️️️️️️️️️️️️️️️️️️️️️️️️️️️️️️️️️️️️️️️️️️️️️️️️️️️️️️️️️️️️️️️️️️️️️️️️️️️️️️老奶奶声音阴森森的，毫无感情可言，仿佛一具即将入土的干尸，
“锅盖我还要呢，像你这样懂事的孩子不会不给我锅盖吧。”
说完，老人越发暴躁地狠拽门把手，这次拽门的力道陡增，完全看不出是个年入古稀的老奶奶。
房间里，桌子、床板、冰箱，一切算得上重的大件，都在床单的牵引下疯狂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