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的仓库外,陈逸林踉跄着扶住钟楼外墙,月光将周墨的影子拉得极长。后者倚在青铜钟摆下,白衣被夜风掀起涟漪,腕间银链与南宫海掌心的獬豸烙印同时泛起微光,如同两根被拨动的琴弦。
“要解释的话,先陪我吃碗宵夜如何?”周墨扬了扬手中的古书,封面獬豸图腾与陈逸林怀中的版本如出一辙,“我保证,这次没有符号陷阱。”
南宫海握紧短匕,却见银链微光突然暴涨,将三人笼罩在琥珀色的光晕中。他掌心的烙印竟与周墨的银链形成镜像——獬豸的独角在空中交织,化作一道旋转的门扉。
老城区的深夜面馆内,蒸汽氤氲的小馆里,周墨将古书推过油渍斑驳的木桌:“三年前在旧货市场淘的。那天暴雨倾盆,摊主说这是民国时期南宫家当铺流出的账本。”他的手指划过泛黄的书页,“直到上个月,我在图书馆查到《清史稿》里关于‘獬豸审判司’的记载,才发现这些符号竟是……”
“能量节点。”陈逸林接话道,“就像我们在仓库看到的壁画。”
周墨点头,银链在汤碗倒影中碎成千万光斑:“第一次进入月落冥域是在三天前。我在钟楼调试天文望远镜,结果镜筒里突然出现一座悬浮城堡。”他看向南宫海,“当我触摸到城墙上的符号时,这条银链突然活了过来。”
南宫海突然按住周墨的手腕,两人皮肤上的獬豸纹路开始同步流转。陈逸林注意到,周墨的瞳孔在强光下竟分裂成上下两半,上半银灰如月光,下半猩红似鲜血。
“双生獬豸。”周墨轻声说,“《清史稿》记载,审判司每三百年会诞生一对共生体,一个执掌秩序,一个守护混沌。而我们……”他举起银链,链坠与南宫海掌心的烙印在空中拼合成完整图腾,“可能就是最后一代。”
晨雾中,王天一站在钟楼下,仰头望着塔顶那抹白影。他怀中的书包鼓囊囊的,装着从周墨枕头下偷拿的獬豸银链复制品——这是他昨晚用 3D打印机赶制的。
“天一亮就不见人影。”他嘟囔着,“难道真被叶凝霜拐跑了?”
图书馆古籍修复室里,陈逸林将仓库找到的皮质本子摊在修复台上,紫外线灯照出隐藏的墨痕:“这些线条不是普通符号,是声波频率图。”他调出张伟的代码,“看,两者的振幅曲线完全吻合。”
南宫海皱眉:“声波能做什么?”
“打开通道。”周墨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抱着一摞《甲骨文字诂林》,“根据《清史稿》记载,獬豸审判司通过特定音律操控能量节点。而张伟的代码……”他翻开其中一本,“本质上是用二进制模拟古代巫咒。”
陈逸林突然想起司马教授的课:“教授说过,法律语言的巫术性体现在仪式感和不可知性。难道张伟的社交软件,其实是个祭祀程序?”
哲学阶梯教室里,司马教授的皮鞋声在空旷的阶梯间回响,他在黑板上写下“逍遥游”三个大字,粉笔灰簌簌落在“叶凝霜”三个字上——那是王天一的涂鸦。
“庄子与惠子游于濠梁之上。”教授转身时,陈逸林注意到他西装内袋露出一角羊皮纸,“‘子非鱼,安知鱼之乐?’这句话的精妙之处,在于它揭示了人类认知的根本困境:我们永远无法确定他人的真实意图,就像我们无法确定法律能否真正实现正义。”
他突然看向陈逸林:“陈同学,你如何理解‘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陈逸林想起仓库中张伟的虚影:“或许是说,当环境恶化到极点,与其互相扶持苟活,不如各自寻找更广阔的天地。”
“妙!”教授猛拍讲台,震得粉笔盒里的符号粉笔滚落一地,“这正是现代法治的悖论!我们用法律编织了一张相濡以沫的网,却忘了真正的自由,是让每条鱼都能找到自己的江湖。”
课后,紫藤长廊内,周墨靠在廊柱上,银链在指间缠绕:“司马教授的课越来越有意思了。他今天用的粉笔,我在月落冥域的祭坛见过同款。”
陈逸林看着他腕间若隐若现的符号:“你真的相信自己是獬豸双生?”
“不然呢?”周墨突然凑近,双瞳中的银灰与猩红流转成太极图案,“你觉得我为什么总在凌晨三点消失?为什么能在图书馆找到那些绝版古籍?”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片青铜残片,“知道这是什么吗?獬豸之剑的碎片。”
深夜的寝室,陈逸林盯着电脑屏幕上的声波图,耳机里循环播放着张伟的代码转化成的音频。当频率达到 20000Hz时,屏幕突然出现一行血字:当双獬豸共鸣,审判者将苏醒。
“醒了?”周墨的声音从床帘后传来,“我刚梦见自己站在祭坛上,叶凝霜说我们都是祭品。”
陈逸林转头,发现周墨的瞳孔完全变成了银灰色:“你……”
“别担心。”周墨露出熟悉的淡然微笑,“只是獬豸记忆在苏醒。明天教授的课后作业,你打算怎么写?”
“你看看教授这题目”,周墨说到“若法律是人类创造的最大巫术,那么自由是否等同于解除咒语?请结合《庄子》与符号学理论,撰写一篇不少于五千字的论文。”
陈逸林合上笔记本,窗外的月光正将钟楼染成银色。他知道,这场关于法律与自由的思辨,远不止是学术作业那么简单——因为在符号的微光中,一场关乎两界存亡的审判,正悄然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