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刘公公,自从他将主意打在吴缺身上以后,一切的行为都逃不出掌间的车辙,到死都被旁人算计得明明白白。
胡菁烧着火盆,如是想到,同时内心莫名悲哀,除了还没有死,自己的处境似乎也差不太多,顶上的这两个老板随时可以帮她揠得死死的。
不过生意嘛……着实越做越大,以当初京城柳巷的十一馆为基,花柳生意在南境百国也逐渐开展,无论账上的金钱灵石,还是各地的情报网络,都已经积攒了一定的数量。
想到今早沐浴时用的金币和灵石海,她脸上的表情立刻发起痴来,时不时地傻笑几声,手上的绒毛被燎得弯曲了都浑然不觉。
吴培元早已停下了抱怨,用关爱白痴的眼神观察着胡菁,他有些不明白,那位小叔为什么要选这个狐妖做合伙人,好几次都差点弄崩了整个绿青馆的资金链。
智商寻常修为寻常天分寻常,在他看来只有把玩的价值,叔叔这是区区这种程度的狐狸精迷住了呢……还是为了和妖庭扯上那么一丝不清不楚的关系?
吴培元并不清楚,也不关心,没有人知道这份约定能够保持多久,他是枭雄,是鬼神道的践行者,是以至亲为食的魍魉人,他和吴缺从来都不是一路货色,
栓住他们的从不是情谊,而是利益,为了最大化的利益,与故友反目与敌寇为友,都是吴培元认知中最寻常的操作,不会产生丝毫道德上的愧疚和悔恨。
这是他和吴缺最根本的分歧,不择手段上的程度罢了,若是哪一天他们的利益不再相向甚至冲突,他……或许会与其反目成仇吧。
……我真的会吗?北郡青楼内,一个刚刚十四岁的孩子开始产生怀疑,他皮囊那副生来纯黑的心肠,开始染上了一丝丝不和谐的色彩。
……
……
尘埃落地,可两界迷津之行还有最后一步,那盏茶是药匠留给他们最后的攻略,吴缺想了想,将碧玉般的茶杯砸在了地面上,一圈如田畦草药般的传送阵幽幽浮现……
不知为何,吴缺仿佛感觉到一股浓浓的恶意,因为下一刻那些菜畦的幻象便已经发生变化,草药凌乱土石翻涌,连背后的一间小屋都被拆解了一半,实在,实在……
他都有些不敢进去了。
“玉散人的天机枢阵,以命理术数截取空间质点连同两界,消耗的并非外界资源而是传送者的本身灵炁,无论当时还是现在,都是极特殊的一种传送法阵。”
青伞绕着传送阵游走几圈,小小的脸上摆出一副大人模样,竟头头是道地说着,
“我族命师也推算出玉散人之遗物藏于剑谷,只是没想到是在这茶盏之下,若是吴缺公子愿意……”
“嗒”得一声,吴缺轻轻给了这个装小大人的公主一记暴栗,后者文邹邹的语调顿时破防,一对青色大眼珠中含着一整包泪。
“说人话。”
……好像真的在哪里见过,吴缺默默嘀咕道,内心中渐渐产生一个不切实际的猜测。
“玉散人,乃是家师。”胡青伞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在吴缺等人奇怪的眼神中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青伞早年降生,得了玉散人启蒙教导一段时间,之后因为一些原因沉睡至今,今日前来,正是为了整理家师之遗物。”
“换个角度来看,吴缺,或许……你应该叫我一声师姐?”她笑眯眯地抬头看向露出惊愕表情的吴缺,低笑着打趣道。
吴缺看向妖庭都其他众人,一个个皆是低头顺眼没有反驳,现在他才知道为何胡青伞在妖庭一众的地位这么高,即便皇族,也不可能如使唤仆人一般使唤王侯的子嗣,
青伞有如此优待在于她的辈分,她和药匠是同一时代的人物,只是以孩童姿态流离到现代,即便她修为寻常,可辈分……恐怕和当今妖庭都大圣王侯皆是相等。
“胡青仙是你们什么人?”
“正是家姐,亲姐姐。”
青伞好笑地说道,跨越万年本该是极为伤心之事,可她们是妖族,族人不死者都是妖庭都大能,一觉醒来天下大能皆我兄姐叔伯……她哪里还伤心的起来?
“剑谷之秘是家师万年前留给青伞的物品,同样记载了这谷中妄人的故事,只是关于洞府记载却模糊得很,不是师弟寻出,恐怕我也只能像那个上秦的小子无奈逃走了。”
“所以……平分吧。”青伞笑眯眯地说道,可爱地把一对小手一摊,像问长辈要红包的小孩,
“师长的遗产……咱们是唯一有继承权的后辈了,偷偷地平分了他老人家应该没什么意见才是。”
“你就不好奇,我为何会与药匠……玉散人相识?”吴缺似笑非笑地说道,这么个古灵精怪的小狐狸莫名很对他的胃口。
“死人侧来的幽灵,当然是拜的我那个死人师傅为老师喽,我可不相信玉散人那种妖庭万年不出的大圣人物,会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天灾扼杀消弭。”
“……”
药匠并非人族,这点吴缺并不是猜不出来,他是前世死人村唯一不传吴缺术法的师长,不是吝啬,而是吴缺并不具备妖族血脉,他的一身本领到头也只能学个辩药之术。
可他曾经是景国的一尊大圣,这一点倒是吴缺从未想过,更没有想到他会有一个跨越万年时间苏醒的……“小师姐”。
“师姐,您可不能坑害师弟啊。”吴缺同样面露笑靥,温和宠溺得让吴沁和青皮都有些嫉妒,你都没有这么哄过我们!
“咱们这一脉,埋坑杀人那可是祖传手艺,以前会这路数的只有我一个还好,现在突然凭空多了一个师姐……实在让人不得不防。”
“师弟这么说,实在让姐姐我老怀甚慰,我现在真的开始相信你是那个老家伙养出来的弟子了。”
青伞同样笑得狡诈,狐狸的本相以一种莫名的方式展露无遗,阵法以外两人相顾无言,唯有那师出同门的恻恻阴笑,让观者无不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