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躲我,”少羽摘下面具,而眼前之人已取下面纱,“石兰。”
“我为什么要躲你?”石兰侧目看了两个从门口伸出来的脑袋一眼,随后回头。
“不知道,但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少羽看着眼前良人,她的神色已不似上次见到一般纯净,此时透过容颜看到她的心思,沉重至极,“从六贤冢出来,桑海有间客栈,还有今时今日,你一直在躲我。你的眼神……”停顿片刻,少羽看着她的眸子缓缓开口,“和我之前一样,迷惘,纠结,想要前行,却又犹犹豫豫。你心里有事,却不愿告诉我。”
“皆是命运。”石兰低垂眉眼,“世间万物都被一张名为命运的大网抓住,我们都在网中,在注定的位置,无人能逃脱,躲过。”
“一次,一次,又一次,”少羽进一步,石兰却又退一步,“这不是命运,而是命定!”
“只可惜……”石兰眸中迷惘化作一缕坚定,“我已有命定。”
“那就去找吧。”少羽让开身子。“谁又拦得住你呢?”
“抱歉。”石兰犹豫良久,但步伐却未曾停留。
任垚看着两人相错,心中总有些黯淡。霸王别姬的深情,有诗词传颂,有曲调高歌,有话本言传,亦有影视赞叹。两人天生就该是一对,两千余年的时光流转都无人不坚定此事。而此时的她却见到两人交错,有情人错过,因为所谓命定?命定?他们难道不本就该是命定么?“你没想过,她的命定就是你啊?”
“是又如何?”少羽反问道。
任垚揽着他,“是就在一起啊!”
“是的。”少羽一睁眸子,重瞳现在眼中,“当她出现的那刻,这双眼睛就在悦动,它想要她身上藏着的某件东西。在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和她之间已不再是单纯的喜欢,不喜欢。”那翡翠般的眸子使人不敢直视,“她想要寻那命定,便去寻!就让我看看,她能有多坚定!就让我看看她……”少羽眸色已黯,“破不破得了,那所谓的命定。”
“可你这双眼睛,迟早会被天下人知道。”赢澈靠在门前,“她也迟早会找到你。”
“我知道的。”少羽长出口气,“那时的我依旧会喜欢她,如现在一般的喜欢她!只不过……会有点失望。”转身踏入自己的房间,“那你呢?”
高月公主,姬如千泷。赢澈摇摇头。动心的刹那是什么时候呢?
是那渡船上萤火虫环绕下的惊艳吗?
不是!
是饿极了,送来那香甜的馒头吗?
也不是!
是机关鸟上躲在怀中遇到哭泣时的心疼吗?
这些都不是!
是封眠咒印发作时,梦境中那一声声的呼唤!梦境中的琴,玉佩,白鹦鹉,还有那一声声的呼唤。
只可惜,那呼唤的声音虽然像,却并不是高月。
你们两个……眼见着两个人全都钻进房里,任垚扶额道,“这算什么事啊!”
暗间里……
“师哥,”卫庄看着同样双手环抱的盖聂,“似乎我们都算错了一步。”
“嗯,”盖聂压住肚中的响声,“我们都太相信他了。”
当暗门轻响,剑握在手,杀意已起。
食盒先入,人影方至。任垚做贼似的进了门才出了口气,“大叔,二叔,现在他俩都被情所困,可怜呐!”
“今天可有收获?”盖聂看似不紧不慢,实则出筷极快。
“天明找月神要了东君焱妃。”说什么世界之大,讲什么大半个秦国,谈什么真人聚仙丹,哪里比得过焱妃呐!任垚朝着两人挑眉。
“东君焱妃?还真是一个久违的名字。”卫庄说着又多吃了一口,“当年东君找上我时,六指已半截入土,我只是补了一剑,还给他留了生机。随后燕丹就成了墨家的巨子。”又挑起一块糕点给任垚,“看样子燕丹也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干净。”
“六指黑侠不死,怕是也没有那件事吧。”盖聂放下碗筷,“东君焱妃,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个前一秒做完交易,下一秒就想对我动手的人。”卫庄亦是放下,“或许,也是个可怜的女人。”摒眉之间越看任垚的眼神越是诡异,“你觉得这也可以试一试?”
“燕丹之所以能逃离秦国,凭借着东君在阴阳家的地位。以此为基点,可以一试。”盖聂冷声道,“不过这样一来,燕丹会被钉死在史书上。”
“反正,死人无法为自己辩驳,不是么?”卫庄看着任垚将食盒收拾,“只要东君信了,既然燕丹的枕边人都信了,墨家会不信么?”
“那我走了?”任垚眨巴着眼睛又偷偷摸摸的跑路。
“她或许是不在意,可我总感觉,她每一言都诛心。”卫庄颔首道,“也不知道她今天惹了多大麻烦。”
“这不是我俩为她定下的成长路么?让她每一抉择,每一言语,皆成真。”盖聂言语中却有些无奈,“从摄住胜七开始,她自信似乎增长得有些太快了。”
“一把火烧了大半个农家,压着整个农家低头。又当着始皇帝的面说大厦将倾。到了现在……”卫庄敛去杀气,“置身于我们的杀气之中都已仿若未觉。成长得岂止是有些快,简直就是膨胀了。”
“再养一阵。”盖聂断然开口,“让她胆大包天,才不会藏着掖着。”
“胆大包天?”卫庄玩味道,“始皇帝容得下?”
“师弟,只要她足够有用,陛下比你想象之中更能容人。况且……”盖聂悠然道,“她一直很规矩。”
规矩倒的确规矩,不过无论什么都只是学个半斤八两,勉强能用。对人对事却是那种看似不经意的一个小破绽,他人皆放过,她却使劲抓着小事借题发挥直到成一个大窟窿。偏偏以破绽反推过去,却好像没什么错一般,剑走偏锋到了极致。
“当她某一天发现自己不经意一言能决万人,数万人,甚至数十万人生死时,”卫庄眸中似乎有些心疼,“她还能如此恣意么?”
“那已是日后的事了,小庄。”盖聂躺在床上,“人都是会变的,若她……只当是一场戏,本就未曾在意呢?”言语中却是纠结,“农家一炬之下葬身数万,你可曾见她有过难捱?”
两人皆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