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霍克又感觉有点饿了,所以他决定出门,像前阵子那样……去酒馆割点肉吃。
霍克,今年二十四岁,在一家温泉旅店当工人,自他十岁稍多点的时候就已经在店里帮工干活来赚取可怜的几便士来买自己每天的口粮。
每当他看着那些衣着艳丽华贵的客人在旅店的门前进进出出,那些衣服上印着的花纹与漂亮的样式是霍克从来没有见过的,而当他凑近些去看的时候,那些客人脸上又统统露出厌恶的表情,好像这个小孩跟他们并不是同一类物种而是老鼠蟑螂之类的脏东西。
等他稍大点,店里又有个人高马大的工人总是找他开涮,稍有不满意就对他拳打脚踢然后自己从霍克的兜里掏出那几个子去买酒……对于一个无亲无故没有朋友的弱小男孩来说,这样的事情是完全无法反抗的,于是在心底里,霍克对自己的定位就又矮了一截,并且也因此隐隐地仇视那些酗酒的醉鬼。
霍克坚定地认为,他们应当也在欺负像他一样的人……不然以他们抠门的行径,怎么会掏自己口袋里的钱出去逍遥?他见过那个打骂他的家伙一件衣服穿了五六年都已经破了还不舍得换新的。
直到一年前,当那个工人再次把他堵在角落里肆意地辱骂踢打时,霍克忽然感觉有一股奇妙的力量在自己的血管当中泵开了,身体内的每个细胞都像是睡饱了懒觉的雄狮舒展着身体站立起来,强大的力量感在四肢百骸流动,那家伙的拳头落在自己身上也没有那么痛了。
于是他试着猛地一拳打了回去,正中那个家伙的胸膛。
咔嚓的一声,那家伙什么也没说出来就吐着血沫倒下去了。
霍克拖着他的尸体丢进了水渠,听着肉体“扑通”砸进水里的声音,霍克气喘吁吁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两天后那家伙的尸体被人捞起来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霍克心脏砰砰地跳,可他随即又听说了大家都认为他是喝醉了不小心摔进了河里把自己淹死了。
从那时候起霍克意识到自己变了,他不再是那个蝼蚁般弱小的东西,而是拥有可以彻底主宰任何人生命能力的王……只要他想,他可以杀掉任何一个不喜欢的人。
所以自几个月前,霍克开始有意识地游荡于各个酒馆,在午夜里挑选自己的猎物,像是暗夜里的君王那样对这些醉鬼给予自认为正当的审判。
每当审判之前,霍克会从他们的身上残暴地割取一个部位,在他们惊恐的目光中细细地吞咽下肚。
这叫做……“吃干抹净”。
让他感到有些兴奋的是今天的运气不错,找到的这间酒馆似乎有几个酒量不太好的家伙,仅仅坐了不到两个钟头就已经醉得有些不省人事,就连推门时都差点直接一跤跌进门前的水坑里。
与以往不同的是,一想到很快就能再次进食,霍克就感觉好似有一道道更加强劲的暖流自心脏处泵出,直冲进大脑当中,让他的思维都连带着变得炽热起来。
那股无与伦比的自信在心底升腾,他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光明正大地将酒馆里的所有人都给顺手杀死……好在最后霍克控制住了自己,但他也只是认为时间没到而已,等到合适的时间他会好好这么干一回的。
霍克跟随着那两个醉鬼,就像是有耐心的独狼看着迷途的羔羊一点一点踏进由自己布下的陷阱。
血脉舒张。
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呼吸间带出的灼热气息扑在空气中形成了一团团白雾。
野兽般的嘶吼自喉间传出,被他一直跟在后面的那两个醉鬼都已经察觉到背后有什么东西在跟着自己,转过头来看了一眼惊惧地发出了尖叫。
霍克面无表情地将手臂插进其中一个人的胸膛,另一只手捏住他脆弱的脖颈轻轻一扭。
不知为何,他觉得越来越烦躁,甚至于为自己设置的“进食”环节都没有执行,只是迫切地想要看到大片大片的血浆自伤口中迸溅出的场面。
鲜红的血液在巨大压力的作用下呈喷射状呲了出来,又在壮大雨幕的稀释下迅速变淡。
一股新鲜滚烫的血溅在了霍克的脸颊上,他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
腥甜……而又美味,是自己喜欢的味道。
“真是糟糕啊。”
风声里,霍克隐约听到了一阵微弱的叹息,他马上转头看向自己身后的夜幕。
这里是两栋房屋的夹角过道,低矮的石灰色墙壁被雨淋湿显出一种静默苍白的颜色,微弱的月光打在地上被支离破碎的地面分割成成千上百个皎洁的圆盘,泥泞的土地上布着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水洼,此刻正敞开怀抱迎接着从天而降的大雨。
原本这里只有他们三人的存在,可现在这处狭小的夹道又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高大的身影披着黑色亚麻布长衣,手中粗长而扭曲的拐杖戳在地面上,如同民间传说当中专在夜晚收人魂魄的恶鬼。
霍克打了个寒颤,然后迅速地将这种念头驱逐出脑海,一股狂热而血腥的思维如同染黑白纸的墨水一样迅速侵占了他的大脑。
不过是……又多了一个猎物而已,很轻易就可以杀掉他啊。
霍克仔细辨认着,这个走得越来越近还说着不知所谓的话的家伙居然还是个瞎子,手里那根造型怪异的拐杖根本就是他的导盲杖而已。
他咧开嘴,把手臂从那个醉鬼的胸膛里拔了出来,一对暗金色的眸子在黑暗里烨烨发光。
有些滑腻腻的东西被带了出来,霍克随意地拨弄了两下,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手臂上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细小的青灰色鳞片,它们像是从肉里生长出来一样,末端在月光的照射下闪烁着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