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将落,山影深沉,槐荫渐没。
李证骑着一匹瘦马,带着二十多弓手刀兵,也没跟刺史老爷打声招呼,径直出了南门,朝着苏州关而去。
苏州关也只有二十里地。
李证沿着一条蜿蜒土路,走了一刻钟,忽然就撞见了一群逃难的百姓。
凑过去一问,才知道这是苏州关的百姓。
又接着问,原来果真是有一股三百人的大匪劫了苏州关,吓得他们这些家在关口附近的百姓,拖家带口四散奔逃。
生怕这伙大匪来打家劫舍。
不过还好,他们逃得慢,这伙大匪也没追来,只是盘踞在苏州关。
李证带着兵丁,继续朝着苏州关奔去,又行了半个多时辰,转过了一个弯道,就看见了苏州关。
天已漆黑,繁星拉上天幕。
只见得那关口灯火通明,人影幢幢。
一杆虎头大旗插着城墙上,威风八面。
李证熄了火把灯笼,伏在草丘上,远望着关口。
远处的凉风吹来,旁边的兵丁,拉紧了衣裳,瑟瑟发抖。
“都监,还要往前去看看吗?”一个弓手轻声地询问着李证。
“嗯……”
“从旁边绕过去,再看看!”李证想了想,决定再冒险看看。
“走!”
月光洒下,清清冷冷,二十余人轻声细步地穿在草树中,窸窸窣窣。
“什么人!”潜到离着关口还有五十丈的时候,忽然远处传来一阵暴喝。
糟糕,他们被发现了!
“簌簌……”
还没待他们反应过来,从关口上,就射来了几支利箭。
“砰!”
“啊!”
李证旁边的一个弓手,来不及反应,就遭了重重一箭。
箭头钻入胸口,弓手惨叫一声,钉倒在地,血水喷涌,眼看着就活不成了。
“走!”李证看着身边的弓手,脸色黑青,立即下令撤退。
同时心里也确定了,这关口,真是被一群大匪占了。
“簌簌……”
关口上不断有箭矢飞来,又有逃跑不及的两个兵丁,见了血,一死一伤。
李证带着兵丁,亡命般地向着外面逃去。
等出了虎头寨箭矢的射程的时候,才稍稍缓了口气,不过他们也不敢停下来休息,生怕黑夜中敌人追赶而来。
李证带着一众兵丁,一口气逃了三里路,见后面完全没了动静,才找了块草地,稍稍歇息一下。
“怎么样了。”李证向左右问道。
“王五郎和祝大力都死了。”旁边的兵丁丧气地汇报着,他们甚至连着两位兵丁的尸体都没来得及拖走。
“这伙匪寇的箭矢太犀利,这漆黑的夜里,隔着那么远,都是那么准。”
说着,其他兵丁皆是一副劫后余生的庆幸。
李证也是心有戚戚,刚才那些箭矢若是偏点,他的小命可就没了。
“走!”
“赶紧回去,向刺史禀告!”
“这伙大匪来势汹汹,绝对是冲着苏州城来的。今晚他们到了关口,明天就是州城。”李证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对着众人分析道。
众兵丁皆是点头认可。
一行人连夜往回窜去,踏草穿林,待到深夜时候,才逃回州城。
“魏刺史,快开门!”
“有大匪劫城了!”
睡得正香的魏刺史,被李证带着人敲开了房门。
“何事慌慌张张?”看着李证沾满泥水的衣衫,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魏刺史心头。
“刺史,出大事了,一伙三百人的大匪今日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占了苏州关。”李证急忙向魏刺史禀道。
“我带二十多个兵丁前去探查,结果刚靠近关口,就被匪寇的箭矢射死了两个弟兄。”李证说着,不禁心悲。
“三百匪寇?”魏刺史完全不敢相信。
“真有三百匪寇,那苏州关上站满了匪寇,逃难的百姓也都见到了。”李证信誓旦旦道。
“魏刺史,我看他们的样子,绝对是冲着咱们苏州城来的。”
“今日到了关口,明日一早,恐怕就要兵临城下了。”李证拱手向魏刺史说道。
魏刺史听着李证的话,心思沉重,然后又看了看后面受伤的兵丁。
“肩膀的伤,是那伙匪寇射的?”
“魏刺史,敌寇好生凶猛,王五郎在我身边,转眼人就没了!”受伤的年轻兵丁,噙着泪水向魏刺史说道。
“我要是运气不好,也见不到刺史了。”
穿着单衣的魏刺史听着年轻兵丁的话,紧皱着眉头,沉思了起来。
“速速传我命令,立即将所有州兵召起。”魏刺史思虑片刻,果断地命令道。
“李证,你速速去办。”
“遵命!”
李证得令,立即办事,整个苏州城也骤然躁动起来。
……
再说另一边,站在城墙上的朱应辰,一箭射杀了一个辽兵后,本想着带人出关追击,不过看着外面漆黑一片,还是忍住了没动。
只是让人用箭矢,将外面鬼鬼祟祟的辽兵驱走。
过了片刻,又派人将辽人丢弃的两具尸体拉了回来。
“寨主,好凶好准的箭。”樊宝咽了咽口水道。
其中一具尸体上插着一支大拇指粗的箭矢,箭杆上刻着一个“朱”字,这是朱应辰的箭矢。
被射中辽兵,胸口被撞开了一个大洞,甚是恐怖。
“寨主凶猛!”众人纷纷拱手敬道。
“莫要再拍马屁了。”朱应辰摇了摇头。
“看这衣服,是辽国苏州城的州兵。”一边的薛瑞安,蹲着扒拉了一下尸体。
“看来,苏州城发现我们了。”薛瑞安道。
“这也不惊奇。”朱应辰颔首道,“咱们已经登陆两天了,他们还是一无所知,那也太不正常了。”
“按照计划,夺下此地,就暂且按兵不动。”朱应辰继续道,“虽然苏州城近在咫尺,但是我等没有兵力去占领。”
众人点头赞同道。
“不过,辽人大概还会再来,我们做好应敌准备。”
虎头寨北上的计划,第一步就是先经略好苏州关以南的半岛。
等到关南稳定,兵马充足,再北上夺取辽南州县。
……
一夜平静,月落日起。
虎头寨的健勇清早就开始加固城墙,挖掘壕沟,布置陷阱,搭建屋舍。
同时,一支五十人的小队,在杨志远的带领下,在关南四处征募百姓。
这些百姓原是惊恐,但看到虎头寨搬出银钱时,惧意顿时消散,自备着干粮来关口做工。
顺便着,将苏州城里的情况,都给朱应辰讲了个大概。
就在朱应辰安安心心地在苏州关大兴土木的时候,二十里外的苏州城却是风声鹤唳。
城内上下都是严阵以待,四面大门紧闭,各种守城器械都搬上了城楼。
从昨夜起,城内的州兵就全被聚集在了一起。
老弱青壮,加在一起一共四百多人,比之虎头寨多了一百余人。
加上他们居高临下,有守城优势。
这才让魏刺史和李证稍稍放心了一些。
不过,从早上开始,他们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苏州关的匪寇来袭。
“这都申时了,太阳都快下山了,怎么还不见匪寇来袭。”申时是下午三点。
“莫非是他们迷路了?”魏刺史有些质疑地看着李证。
“匪寇今日恐怕是在休整。”李证小声说道,“我再带人前去侦探一番。”
“李都监操持好全城守备,不可轻离!”魏刺史摇了摇头。
“左校尉,你带着五十州兵,前去查探一番。”魏刺史扭头对着旁边的范校尉命令道。
“得令!”
“记住,小心行事!”
“末将知晓。”
年轻气傲的左校尉头戴四缝盔,身披柳叶甲,上穿翠色袍,下坐青鬃马,带着五十兵丁,呼啦啦地就出了南门,朝着苏州关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