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有人来寻？”顾余皱了皱眉，沉声问道。
“杨秀念来过，只是问了李氏怎么没来。”
张二牛闷闷出声。
虎头告诉过他这李常康怕是来者不善，推测怕是这会儿已经没了。
怎么没的，恐怕只有面前这个，一手架在墨色长刀，穿着束腰黑袍的修长武者能够给出答案了。
但若是说因为这个原因，也不至于让虎头和二牛叔打起退堂鼓。
张二牛叹了口气，转而一手拿起桌案上好大一袋黑色物件：“就他们这长陵丹阁，竟然敢在二楼搞这行当。”
“这也就算了，杨氏根本是在诓我们。卢氏覆灭后，这湖上西坊由其他三家分管，如今这里可是属于夏氏。”
见二牛叔一股脑倒苦水，顾余上前接过手上那大袋子。
其内都是通身墨色的简牍，文字刻的极为隐秘。
左右倒腾着辨认，待看清简牍所写的，顾余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些东西如果单独出现，倒没什么好说的。
但要是在明湖夏氏的地盘搞这个，当真是嫌命太长。
顾余自己都觉得这是不想过安生日子。
但看长陵王氏，却像不得已才这么做的。
难怪...难怪杨氏乐得看戏！
对他们来说，谁在这都没什么大事，反正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自己在这虽说靠着打铁售卖，能够稳坐。
但杨氏的意思怕是还要多上一层。
顾余心下不免泛起嘀咕。
这一大袋简牍的内容，多数部分，是类似写信密谈换族计划的。
包含明湖夏氏那帮儒修在内的换族计划。
关键的人物，是自己当时不得不动用戮魂之法，被悄无声息取了性命的屏弘。
人是玉湖杨氏请来的，是长陵王氏在这夏氏地盘对接的。
结果被自己弄死了。
而之所以必须要在这里对接，简牍的内容说的明白。
“断明湖地气”
原来整个湖心洲，并非只属于玉湖杨氏独有的。
这丹阁向下直到清水河与南湖汇通的两岸，都属于明湖夏氏地气所在。
所谓地气，与顾余前世历史中因门阀贵族所诞生的“族望”一样。
地气就类似于族望。
可以被族望之地涵盖，得道途认可。
以自家的独峰为例，如今可以看作是还未探索之地。
若是开拓了，昭告真武、家庙。这整个独峰，就在清源地气之内了。
涵盖进族望之中，一整块地盘，都可算作是清源。
就比如林苍城黎氏的地气涵盖了整个林苍方城一样。
而不仅限于黎氏仙山。
但如果不是直接兼并，而是断地气，那就需要同修。
对于儒门同修来说，这不是什么难的。
毕竟人家搞的就是老鹰比的扬名套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只要渗透进去，地气一断，不须掀桌子。
这夏氏儒修基本上就得因为地脉地气不受圣人道途的认可，而修不出灵气。
到时摇头换面，直接就能改姓了屏。
而这个姓氏，并不如同上次屏弘与裴子休对话时所说的那样，事情办完就要去青圣州追随老师的普通儒修。
而是一个有完整大儒师承的姓氏。
对比湖上唯一儒修家族夏氏，不知“根正苗红”了多少。
不得不说，逆流作为换族之法的一种，是用其他道途来影响。
但窃取地气又是一种换族之法，却可以利用外界同修，进行影响。
而清源顾氏，就变成靠着售卖灵器，稳坐这个“风水宝地”的“接盘侠”。
毕竟没了屏弘，杨氏还能喊来别的屏姓儒修。
但顾余想到杨氏与屏弘有瓜葛，却有点举棋不定了。
如果自己拒绝接盘继续联络，人家根本不需要一个完整的真相。就可以断定在裴氏失踪的屏弘，是自己找夏氏害死的。
甚至还要对清源扣上个和夏氏眉来眼去的帽子。
都说文人相轻，在这就成了自己的催命符...
还能把自己诈出来。这套路着实是阴狠的...
多年来兢兢业业当打铁匠。
顾余却怎么也料不到，先是沾上了杨秀廷六个杨氏练气死在林苍城内景林的旧事，因为时间地点的重合，导致被猜疑多年。
接着又是杨秀棠出现在长陵王氏，甚至能召唤大蛇。
直到王氏真正覆灭，从地宫回来。
到哪都沾染上杨氏。这群老鹰比是真一刻不得闲。
张二牛和虎头这会儿心中也是翻江倒海。面面相觑间，也能品出顾余的沉默缘由。
早在顾余来前，两人就推演过了。
屏弘其人，他们俩都是知道的。自哪里出现又自哪里失踪，更是清楚。
最终得出一个答案，却只能是沉默，不敢多说。
这会儿只看到顾余脸上的沉默，却无震惊，更是觉得佩服。
张二牛历事更多，脸上竟闪过回忆，偶尔的叹气，反倒不像是丧气，倒像是快意到长舒一口气...
“叔父，虎头也觉得咱要不先退出这王氏的丹阁，后面等咱们把整个独峰纳入清源地气添补族望，到时资源更丰富了，再来坊市寻一处地段经营。”
眼见场景内两个长辈都是沉默，虎头倒还是记得正题。赶紧开口提议。
这座二层的丹阁，其内装饰四面，雕尽祥瑞。
即使是二楼中堂可喫茶可阔论的长条桌案，主位太师椅，客位四座圈椅，靠背板镶嵌灵石，灵气氤氲可见仙族阔错。
顾余看了一圈，只是咂摸着嘴细品此间家具陈设。
他不是好面子的人，但在这坊市有地盘的话。
一来不需要二牛叔总是来往奔走，毕竟坊内摆摊者除了青楼客栈，是无处可住的。
二来也可作为他赚灵石大计的加分项，往后订单自这里出，更不用总是有人去老君堂烦自己了。
毕竟自己打铁的时候，摸鱼是真的摸鱼。
铸器好了凶兽自然会双手奉上，由自己灌输道器真意。
不好让人撞见自己是什么也不干，全在那修武。
特别是杨氏，要是清楚自己的流程，怕是要开始限制自己了。
毕竟本来能为子孙安稳赢得时间，就是靠着杨氏知道武者不能炼器修武两手抓的，修行时间必定损耗的笃定。
就算是知道了铸器奴的存在，也根本不知道那些个铸器奴，自己只需要神念操纵就可以如臂使指。
想透关节，顾余嘴角轻轻勾起，给两人鼓舞：“大好机会怎么能退缩呢！”
“走，清点装好咱们就去找坊主。把这店契一改，认领下这丹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