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容自出生到七年前,经历的是玉德宋氏最黑暗的时光。”
“自南迁越州开辟方城,那时仅有六位第四境儒者坐镇玉德。外有神朝将要堕毁玉德方城。在内,又因为我这个大伯的存在,连累她的父母遇难。就连她也受了排挤,几近于殒身。”
玉简映出的人影,与坐在舆乘内的顾余,恰似对坐。就似多年未见的故人一般,少者闷头听着老者的讲述。
到这顾余也才有点明白,宋有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格。
打小受到的是欺凌,即使是骤然得到宠溺,也会患得患失。几近于黑化...
“到七年前,我因机缘结识了小友,这才得返族内。不过当我回去却发现有容根本无人启蒙,甚至还有心魔障,不知如何循循善诱,助她启蒙。”
听罢宋有容启蒙的时间,顾余只觉人比人气死了人。
他如今才有个第三境内炼五阶,那女夫子的心魔障不就是边缘型人格吗?竟能有这样绝尘的儒修天赋。
“当时还未启蒙,如今已经是儒修第三境扬名境。这样的天骄贵女,你怎么好意思拿来坑我的?”顾余当即开口质问。
有如此才华天赋,天生是要学圣人之学的女夫子。竟崩坏到让他都觉得脑子有问题了...
宋远观叹了口气,随即注视顾余,手上捋着胡须:“小友可还记得,当年我说过,不要与书画道的人扯上关系?”
“确实说过,只是顾余对他们有别的用处。也不怕伤了自己。”就连宋有容都知道他养着一帮画修画春G图,因此顾余也只能对宋远观坦然回答。
“嘿...你倒是坦白。可惜了你不是画修,不然恐怕还能凭那些个惟妙惟肖的吟图,再画个道出来...”宋远观眼睛一眯,语气调笑。
顿了顿,才缓缓说道:“倒不是说这个,这回我倒要对小友收回当年对书画成道的评价了。”
“为了让有容的心魔障转为具体,我留下你的影,于玉简中塑造出你的样子。并在有容面前渲染你的故事和对她的无私爱慕。以至于她自己的执念会久而久之的,变成了你对她说着各种情话。”
抬眼看向顾余,只见这武者的手掌已经要握着长刀,对着玉简就要砍下。
当即解释道:“小友莫要生气。在当时我自己觉得,心如赤子的只有你。不然也不敢做这试验之法啊...”
这是捧他呢,还是说他傻呢?顾余嘴角撇了撇,不过手上的动作反而停住了。
眼看顾余放下了要砸碎玉简的冲动,宋远观这才有点自嘲:“所以有时候不得不佩服书画道用人恶心人的留影手段。”
顾余嘴角抽了抽,他原本能猜到一点点原因。
但没想到宋远观只是添油加醋渲染自己的故事,把这个恋爱脑忽悠瘸了。
也不管那女夫子接不接受,顾余只是觉得,这样对自己就更不公平了。
“别说这么多。她现在要把我杀了,做成独属于她的人傀,你当如何?任你那侄女下手吗?”顾余对这老头还是有点信任的,当即要宋远观给个说法。
没想到这话说出口来,宋远观也是瞪大眼睛。
下巴的胡须竟开始颤抖...
看这情况,这个当大伯的怕也是不知道具体心魔障怎么发展的。
但顾余反而能猜到。现在还能哄着,要是越来越难哄,越来越担惊受怕,自己真的只有死这一条路了。
如果有一个解决办法,那就是超过宋有容的背后势力...但问题是根本给不出那个时间啊。
他不奢望能在修仙世界掰正这样的病娇女夫子了。
因为很有可能待会解九涩和纯狐弦雅一被青衣儒修带到,两人一同说漏了嘴,自己也要跟着玩完...
“这...”宋远观的面色有点难看,恐怕他自己都能猜到,为何是这个原因:“我不是告诉她,可以让你立个天道誓言...”
顾余忍无可忍,站起身来,指着映出的老者:“但是你有没有告诉她,立的天道誓言是可以处罚的,但不应该是拿我的命换没人跟她平分真心,也换她的心安...”
瞧着宋远观面色一沉,顾余已经不想跟这老头叙情谊了。
赶紧又补上一句:“还有啊你这老头。你根本也没有打听清楚啊,我其实已经有妻子了,你这让我怎么办?”
谁知宋远观却转而哭成了泪人。枯瘦的身体直接在虚影下的台阶抱成一团。
嘴上却是重复着:“我的错我的错。我不该舍弃家族,不该出走,不该想当什么圣贤,连累有容的父母...”
顾余仔细辨认,眼看宋远观真的哭成泪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甚至以头抢地不似做戏。
心隐隐敞亮:欸!这事有门。
赶紧开口道:“院使大人现在是什么境界?”
想要翻身做主。总得摸清背后实力最强的境界吧。
那瘦削的老头带着鼻涕,抬头时竟有些错愕,带着懵懂看着顾余,就似老顽童一般。
虽然不知顾余问这个干嘛,转而才回答道:“儒修第五境立命六阶。这还要多亏了小友对我苦守百工院的那句注解,才能入了立命,更有这样的修行速度。”
顾余笑了笑,这么说的话,自己只需要拼一下,抓紧时间到武修第五境如意境,应该就能翻身做主了。
“那有容小娘子身边的那两个青衣儒修修为是什么,特别是青衣绣金丝祥云的平叔是什么境界?”
宋远观调整好了坐姿,这才悠悠然报着:“端平是我族弟,又是由我授业的。如今是儒修第四境德行五阶。端明则是第四境德行一阶。”
开辟坊市的湖上三家,还没有出现强大的第四境,所谓的禁忌法则可限制不了比开辟坊市的修士修为还高的人。
因此那两个青衣儒修的修为与自己判断的差不多。
“如果我有意外,他们能不能护着我的性命?”
宋远观神色又有点不好了:“这不太能。有容自小没有安全感,我这还是让他们都立了不天道誓言,只听命我这小侄女的。不然也不用为小友痛哭了。”
听到这,顾余低头细看。这家伙是真要搞自己,还是虚假的。
送来个这样全副武装的刺猬,那自己还玩个啥。
顾余凭空生出恼火。手上的玉简作势就要甩出宝舆。
这玉简的老爷爷,实在当不上自己的金手指...
“别别别...可别毁了我的本命灵器啊小友。我有一计。“这老不修好不容易开发了能跟顾余这个说话好听,又俊秀的少年人交流的方法,要是被毁了肠子都悔青了。
见顾余把自己的玉简悬停在半空中,下头就是清水河。
虽说不一定会损坏,但自己肯定会肉痛的要死。赶紧给了自己的方法:
“很简单,我招赘不就是了...”
“赶紧向北五千里至玉德城来寻我。你我成了翁婿,便可以随时跟随左右。作为玉德宋氏家主兼老祖,我也会护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