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脚下老君堂，门前台阶并不高。
大门敞开，顾余则在堂外。弯着身子，一手执着闪着黑光的宝矿，另一手则引着雷法。
回头看去堂内，顺着天井照射下来的光影视线更向里而去。
铸器声不绝于耳，顾余反倒皱起眉头，犯起了愁。
侧过头看着恭恭敬敬低头在一旁的少年。
少年唇红齿白，梳着发髻，两肩宽广，倒比当年的顾景之更有武者风度。
顾余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二牛叔怎么说，还是没买到天工石是吧？”
当年宋远观，给自己报销了天工锤。
结果没报销完，就撂了挑子。
自那以后，顾余但凡需要炼器铸器，就需要自己攒天工石先以雷法制成天工锤。
只因那天工锤，是消耗品。想要用来铸器，可少它不得。
虽说本来有了古法五雷诀，这天工锤倒是不难制成，结果反而还少了本该作为主材的天工石。
眼下有几个凶兽作为铸器奴，铸器倒是不需要他了。
这生产力也提了上去。但天工锤，也将要见了底。
现在手上剩下的四个天工锤，本是打算用来自家到时打造灵器用的。
自从学了兼修之艺，自家的后辈还没有享受到呢。
毕竟前些日里，也答应了麒麟打造一把长刀给他，用以作为自己的佩刀。
顺带着找个拳震的打造图，把那道古器八荒碎云震改了，给虎头拿着用。
所谓碎云，自然可以附加断魂灵消灵体的能力。
给自己的大侄子用的话，也正合适防身。
但这会眼看天工锤就要断了供，自己作为寻脉师，不出去找矿石贴补家用，又实在说不过去。
听闻叔父问话，虎头面有苦涩，赶忙解释道：“外祖的确没有买到，要不让他去林苍城看一看？毕竟我还听说天工石一般也是作为仙族建筑，可以用到。应当是不会断供的。”
顾余叹了口气，也并无直接回答。而是抬了头仰望照射过来的日光，手指敲着手上的灵矿，思索良久。
“二牛叔一人去的话，路上我也不放心，他停在开脉二阶太久了，又是年迈。你去的话，还是再等一等吧，内务都离不得你的。实在找不到，还是叔父去林苍城寻一寻吧。”
想到之前一路上去林苍城遇到的，顾余对大哥当年在自己开脉六阶时才坚决要自己走一趟林苍城，是有点理解的。
一口气说着自己的顾虑，虎头听到的，满满的都是一个问题，那就是“清源无人可用”。
“不行的叔父，杨氏送来帖子，说要你参加杨承明十月初一出关时的成道日。”虎头心下揣揣，建议了起来。
顿了顿，反倒又继续说着：“那日叔父刚出门的时候，杨氏就派人来找过你。我以叔父闭关铸器搪塞，他们也是听到老君堂的铸器声才作罢的。”
言下之意，指的是自己前些日子去长陵王氏时，杨氏或是因为猜疑假借来送观礼请帖，来打探自己在不在杨氏。
顾余听到这，则更是憋了口气。
“麒麟与春阳叔境界到哪了，可曾先天境圆满？”转了个话题，这才问起话来。毕竟现如今他基本都在祖殿修炼，不常下山了。
想到麒麟的修为天赋，虎头径直报了族内武者的情况“麒麟天赋极佳，应当就在这几日，就可以摸到突破的门槛。”
顿了顿，想到妻子吴芸儿的爷爷吴春阳，面色则有些戚戚然：“太岳说是年少时弃儒修武，又因为当年伤了根基，怕是要在先天境待一辈子了。”
听到这，顾余呼吸一窒，第一境的突破，代表了突破常人之极。
任何一个道途，只要进入第二境，便可得享百岁寿命。这是寿终正寝的情况下。
而如果是第一境，恐怕并不比前世的平均寿命高多少。
虽说不过拔高个十几二十年，但起码还有拼一道机缘的机会。
到这，原本还算淡然的神色，已经有些不佳：“这几日去神农堂，拿三朵你叔母留下的地魄芝给春阳叔吧。”
随即转而陷入沉默，一是在盘算开脉丹，再者也想着捋清前后的问题。
想到前些日子的安排，顾余倒又想着问一下进度：“要你找的有天赋的辖下凡俗子弟，可找到了？”
“回叔父，目前已经找齐。皆由我与麒麟带着入武。只是，这入武的消耗，需不需要有所倾斜。”说着，虎头低头看了叔父一眼。
虽说并不明讲，但顾余倒是听清楚了自己大侄子的言外之意。
“既如此，按每个月刻苦程度分配资源吧。如此的话，倒也不用怕那些乡人觉得我们偏袒。更不需要以那天赋来论。”
顾余深知，目前不是搞绝对公平的时候，只有资源的获取才能解决一切不公平。
当即为这一分配制度，注解了自己的真正目的：“今后多留意辖下有武者天赋的女子，培养长大以后尽入清源顾氏。”
紧接着，拿出自己这些日子准备好的《八荒炼体诀》复制件。递给虎头。
因为自己修补感悟，这道炼体诀自然而然也来到了地阶丁等的品质。
虽说依旧担心，但顾余还是觉得，自己能熬，虎头也能熬。
“看你也要开脉三阶了，这道家传暂时仅传给你。除了消耗大，副作用嘛...叔父之所以让你多纳妾，甚至让芸儿也入武，就是为的这。只是要注意些承受度，可不要闹了不快。”
说着，笑容有些调笑。在虎头听来，则有点难受。
他听到说“消耗大”，又听到多纳妾。也是能猜到几分副作用的。
毕竟武者所修的通用锻体方，本就有活血升阳之效。
也因此才能锻纯阳真武之体。
不过还是毕恭毕敬谢了叔父，这道家传的品阶在他们的家族实力来看，是很难得到的。
送走了虎头，顾余则是跨上了台阶。
径直走进了老君堂内堂。
堂内布局简单，天井下方，一方青石缸里盛满了清水，几尾锦鲤在水中游弋。
向内望去，便是熔金炉以及铸器台的陈设之地。
三个黑袍高帽，静静待在那头。
一位照图制范，一位熔炼浇铸，一位锻造打磨。分工可谓明确。
“藏着掖着总是不好，试试看如何诞灵，看看杨氏是个什么想法。”一边走，一边嘀咕着。
向着三个黑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