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狗正分神潜心思考之际,电视机里传来的新闻播报又把他拉回到现实。
“接下来播放的是国际新闻,亚欧板块印国上空惊现类龙生物,现场目击群众多达三千余人,斯洛伐克政府回应:远古生物是否存在尚未完全证实,正在联合国际注册漫游者协会一同调查”
视频里,漆黑的乌云把一幢幢高高的楼房压得喘不过气,压抑的氛围能够清楚地传递给看视频的每一个人。摄像人站在其中一幢高层楼房里,仰着手机,一刻不停地对着天空说话,摄像头始终保持在那个仰角,看得出来他的紧张与兴奋,因为那微微颤抖的画面做不得假。在他着重拍摄的远处,一片片乌云隐隐遮住阳光。随着拍摄人粗厚的嗓音突然提高音调,那团混乱无序的云彩里,也在缓缓变化。那团云彩,好像早晨被唤醒的孩子,不断地蜷曲,伸展,伸展又蜷曲,蜷曲又伸展。最后,缓缓化作一条长条形的云彩,在那片天之涯蠕动着,无关上下和左右。那条长条的东西,脱胎于那片云海,又与裹挟在身上的云层逐渐划清界限。祂的身影渐渐变得更清晰,模糊之间,依稀眯上眼,勉强也能分清祂的头尾之别。随着云层中厚度的不断削减,慢慢变得越来越薄,那奇异游动着的生物终于显现出来,身若游蛇,两犄角横生。四足缓慢滑动,拍摄者忍不住发出惊呼。忽然,伴着惊呼声,那条龙的身形变得越来越短好像折叠一样,缩成了一个点,这时的惊呼声达到了最顶峰——一双硕大,但在极致的距离压缩下,只是两个点的眼睛望向了这边。从这里开始,画面就从原本虽说稍微有点颤抖但起码能看清画面内容的摆动幅度,到彻底看不清了,视频播放就此结束。
远古生物复苏吗?不,不只是远古生物,或许这次复苏已经有神话生物的参与其中了。那是龙啊,而且不是西方神话里的身插两翅,要扇动翅膀才能飞起的恶龙,而是华国图腾,最神秘的东方巨龙啊!
如果说上古神话中出现的远古生物会复苏,那么神呢?比如,在印国上古神话里的至高梵,在神话体系里,大千世界全是祂的梦境,只要祂梦醒了,所有的诸天万界就会迎来破灭。如果神明的复苏真的会到来,那人类文明的毁灭只是时间问题。
甚至根本没有办法逃离,不管是搬到另外一个星球上住,还是空间系航向的漫游者,使用自己的能力,开辟一片新的空间,都无法阻挡这一次毁灭,因为那将会是一个次元的毁灭,甚至哪怕根据相对论,跨越了维度,依然还是无法避免这样的毁灭。只要无法超脱人类现在所处的次元,人类终焉是必然的结果。
李二狗想着这些,身体上,皮肤表层不断渗出细微的冷汗,只希望远古生物的复苏,只代表着灵气复苏的现代,有着祂们能够重返这片天下的契机,而不是远古神战时期的逐渐复现。不然,整个宇宙,整个维度,整个次元都将会迎来自己的生命终点。
那位神,应该不会让自己带来这样的结局。不然,也就没有在全世界行走奔波的神使了,也不会有神使的直接下属机构,“预演司”。
“预演司”,他们是一群由神使直接抽调任命的人类,其中不一定有漫游者,也有一些普通人。这位神使,以祂神秘的高度和绝对的统治站在世界的顶点,随心所欲地招募合适的人进入预演司。没人知道祂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哪怕“预演司”的人类最高层,被称为智者的人类,也只能看到蛛丝马迹,而无法知道真正的秘辛。
人类,理所应当的比神孱弱万倍,但也不出人意料的坚韧。世界上有和预演司抗衡的机构,名为“杂草”,这些杂草们,怀着相同的教义追求——让人类自己来掌握蓝星。
他们怀着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信念,暗中谋划着巨大的阴谋。
各国政府对此也是态度暧昧,毕竟有眼可见,自从神谕日之后,他们再想像以前那样思想到行为上的严格统治,变得难上加难,权威丧失了不是一星半点。
米国上任首相奥菲尔,曾在一次聚会上,在酒过三巡后,说出“波纹,就像一把剑。我不害怕那些因为世界变化而拿起剑的人,因为能拿起剑的只有底层人,他们拿起了剑,只会向那些不愿,也没有动机挥剑的高层人挥剑。他们的目的只是为了让自己成为高层。
我真正怕的是,那些挥剑的人,被没办法挥剑的人当成了剑,双剑合璧,到时候,或许,连我们的政权的都不会再以现在的名字存在了”
其语言中的提防之心,和包含的社会科学道理,多么的令人唏嘘。
所以,对那些敢于向所有的剑士无异于公开宣战,甚至想“收天下之剑,铸以为金人十二”的当车螳臂,实际上,是很乐见其成的。
世界四大组织,第一自然就是由这片世界最高意志,神使牵头成立的“预演司”,第二,是在联合国备案,遍布全世界,其国际性质甚至还让此组织分国家区域管理的“注册漫游者事务管理事务所”,是大多数普通漫游者的顶点。第三,是妄图停下时代车轮的不自量力者,“杂草”,第四则是让人意想不到,但又在情理之中的,“停泊”组织,它也有自己的国际化名称,全称为“antisuperheroassociation”(反超级英雄协会)
比起“杂草”来说,他们更为极端,他们认为人类无论生死,无论灭亡与否,都该由最本质的人类来决定,人类不需要什么超级英雄,不需要超能力,光是人类的智慧,就足以称霸整个宇宙。他们大多是学术界的精英,是顶尖的学者专家。
除了这些组织,各国政府也有自己暗中培植的机构,在这就不细说了。
李二狗手机谈来一条消息,是自己收到的一条短信,他解开屏保,点进去一看,“国家经济总局恭喜您成功通过代号悟空的石间探索计划项目实验,您需要在10月10日去到当地,黔省贵阳市镇清县经济局完成相关手续,次日入职”
这上面还有几条短信,第一条是“恭喜您通过了国家公务员考试,经济专员初试,后续内容请上网站查询”
第二条大概内容是“恭喜您通过了国家公务员,经济专员复试”
“太好了!!!”
李二狗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不对,他已经跳起来了。
李二狗一蹦三尺高,脚下被自己震得酥麻。但他顾不上这些,仍然在庆幸着自己的意外之喜。
“进编制了!”其实这个答案在李二狗出石间之后就隐隐有了猜测,但直到现在,李二狗才真正地将悬着的心放下。他从大学毕业之前就在准备考公,终于在大学毕业才几个月的时间里就拿到了资格。
李二狗一时间百感交集,一看窗外明月高高悬挂在空中,他心里就已经清楚一件事情,“看来今晚又睡不着了呀。”
在李二狗心满意得,高高扬起头直望着初入秋,但依然晴朗的天空时,在这片天空,还有着一群群蚂蚁在乐此不疲地徘徊,移动。
在李二狗家的小区门口,一个长相,气质老气的年轻人躺在沙发上出神,“唉,缝缝补补又三年!”躺着的他转了个身,“算了,我现在这样才对,打进基层,乐于助人,方方面面,角角落落,小区里的美丽生活都离不开我,我这嘛,叫平凡中的伟大!”乐观的他,又是一个转身,看向小区深处,“啧,烫手的山芋还是少碰哦!”
从这个神神叨叨的保安为起点,出了门,左拐两条街开外,一辆白色小轿车熄火在路边,但这车上坐着的两人并没有下车的意思,驾驶室,那个壮实的,听口音像是中原人的汉子,苦哈哈地开口道“从他住院到现在,咱已经三天都睡车上了,今天还这么搞吗?”
副驾驶上的ol女人百无聊赖,正对着副驾上的小镜子专心致志的补妆,她扭过脸来看向男人,五官立体,容貌美丽“咱这次出来算是公车私用,更没脸去用预演司的函件联系国家经济局,进行报备,让他们配合行事的。咱这身份证一用,就得被几百双眼睛看着,我又不能随便在居民区使用波纹,要不然,随便找几个暴发户的空房子里对付几晚上,还不简单?等时候差不多了,我们就走吧,神使那里好像又有安排的。”
汉子对于女人前半部分的话听的直翻白眼,因为这几天,每天女人都在用同样的话来安慰汉子和她自己,早就听腻了,不过对于后半部分的话语,倒是无比惊讶。
“神使有安排了?”
“那可不,刚刚我联系到祂,祂跟我说的。可能要不了多久就会把我们所有人都叫回去一趟了。”
“是拔草吗?还是平反,怎么出动这么一大批人?”草是“杂草”,而“反”自然就是那群人类精英的“反超能力者协会”。
“都不是,自从那年“人神会议”以后,因为各国都在表面委婉建议,实则坚决抵制神使对原本世界的大幅度改动,最后神使也许诺了人类政权,不会再有世界范围的,威胁他们的大动作了,这次集合,我估计,是冲着石间去的。
石间秘密太多了,这次我们想着先神使之忧而忧,跑到这里来找一个刚入门的漫游者,守了他三天,就是为了找到石间的秘密”
女人忽然停止手上的动作,转头看向汉子“今天和他一起的那个男人,很恐怖”
汉子不解道“那个大爷?”
女人冷笑道“那可不是大爷嘛,他要发起狠来,你我四条腿都不够跪的,确实是大爷”
汉子惊讶地啧了一声,随后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怪不得,那会从警察局往这的路上,我明显地感受到一股心湖的强烈波动我还以为是李二狗天赋异禀,已经摸到了“悟道”的门槛,但现在看来,好像是那个人整出来的动静?乖乖,那真是太吓人了,可以凭空让一个两级漫游者摸到了五级的气感,这手段,我们可招惹不起啊!”
女人面容阴晴不定“我们都知道,石间的有一样东西被李二狗带出来了,才千里迢迢的暗中跑到这来,想在组织内的实绩上大赚一笔,可没能想到这么棘手”
“算了,今晚去阎王那儿吧,他那里有好东西,请我们过去看。”
汉子说“阎王?他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叫你过去,你是不是又想骗我给你当专职司机,打不过好跑路!我可跟你说,我这是最后一次跟你出来了,别老拿我挡枪啊!虽说你是救过我命,可每次你有啥事我都第一个出来要么挨揍,要么带着你跑,一次还好,你老这么玩,你是救过我十条命啊?我可是神使的司机啊!”
女人笑意盈盈,“哎呀,还是我们庆哥哥了解我,人家蒲柳之姿,出门在外老怕被人惦记,没得办法才求哥哥陪我一起出来的嘛,哥哥最好了嘛”一边说着,一边眨动着刹那间变得好像戴上了美瞳的蓝眼睛。
“行了行了,老子迟早有一点得给你弄死,算了,那就当老子大男人知恩图报,还命给你!”汉子厉庆还是恨恨地说道,十分不耐烦地看向女人。
“哎呀,我就知道哥哥你最对我好了!”女人眼睛里散发出的色彩越发丰富。
“把你波纹收起来,你在干嘛啊?我车都快被你心湖水灌满了大姐!”
女人笑意更浓,伸手解开安全带,然后将手放在胸前,凸显着身材,委屈开口道“这不是怕你看不上我嘛,人家自卑呗”一个个字故意说得极慢,好像要拉丝一样。
汉子手上隐隐可见青筋暴起,猛然一脚焊在油门上,那车竟是在0.01秒内,以超越现代所有机车的性能,飙到了120码,车身这么一番变化,刚解开安全带的女人幸亏反应快,连忙把双手从抱胸变成了一个拳击上经典的“关门防”姿势,于是,副驾孤芳自赏的女人双手被撞出了淤青。
“厉庆,你开这么快,是想追到你已经逝去了的父母吗?!”女人“险死还生”后,转身破口大骂。
“不,我是想追上曾经那个单纯的李音昙”
女人李音昙恨恨一剜那个刚刚使坏,现在却故作正经得让人以为和刚才那人会是两个人的男人,随后扶额无奈出声“差不多行了,等会交警来抓你了,大哥,这是街上啊!”
男人面容不变,开口说道“哦。”
随后听话的慢下了车速。
女人正松了口气,保持着自己在车上一贯的姿势——目不转睛看向窗外。
此时,传来左边淡然的声音“还不系安全带?我再来一遍?”
女人气得发抖“滚啊!你还来劲了是吧?”
随后默默伸手把安全带系上了,她更加发狠地看向窗外,相比刚才的侧身,现在的她,吝啬的只留给男人一个没有表情的后脑勺。
男人看在眼里,默默开车。
女人那张背对着男人的脸,悄悄地勾起弧度,不住吃吃的笑。
“奇怪,哪在漏气了?”男人意有所指。
“滚啊,听你的李二狗去,别烦我!”女人连忙收起自己从嘴角偷跑出去的声音,扭过脸对男人怒骂。
男人不说话,停下了车,不一会,车上响起来声音“欢迎收听珠穆朗玛FM出品的多人有声书《李二狗的精神病史》”
车辆缓缓开动,车灯在路灯的帮助下,共同分割黑暗,车辆开去的方向,叫“明天”,明天在哪呢?车从不想这个问题,它只知道,明天永远都在,永远都是明天。或许今天也是明天,或许昨天也是明天,或许明天也是明天。所以,这白色小轿车如果有生命的话,祂应该会想要珍惜祂当下抓地的每一秒,因为,当下的每一秒,都是昨天期盼已久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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