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朝文武哗然的望着大殿中央的林远。
没有人想到林远会以这样的方式进入大殿面见陛下。
众人的表情一时都变得十分古怪。
这次林远虽然抗了旨,但文武百官们心里就跟明镜似的,都清楚林远绝不会受到什么太重的处罚。
他们能想到的最重的惩罚,无非就是夺去青州将军的职位。
如今林远返京,有没有这个职位根本不重要。
至于褫夺爵位更是不可能。
要是陛下不想封林远这个冠军侯,何必早早就下旨意呢。
甚至在林远尚在青州的时候,便赐予了他侯爵之位。
都察院的御史们浑身都像蚂蚁在爬一样。
林远这样的姿态,让他们还怎么参?!
人家都自请赐死了,认错态度如此诚恳,要是还参一本的话,实在是太没有人性了。
庆帝那漠然的面庞上,也是浮现出一丝讶异之色。
显然林远的举动,超出了他的预料。
庆帝的嘴角浮现出一抹像是讥讽般的笑容。
林远昨夜回京做了什么,他这位大庆的掌控者当然无比清楚。
真是好一个一夜没睡。
朕竟不能说你欺君。
就在此时,太子李承乾快步来到林远身边,神色焦急的道:“父皇,林远虽有罪过,却也对我大庆有大功!”
“扫荡西胡左贤王部,扬我大庆国威,令西凉路局势安定,百姓安居乐业!”
“此乃不世之功!”
“儿臣认为,非但不能处罚林远,还应重赏!”
太子话音刚落,二皇子李承泽也上前一步。
“太子所言甚是。”
“林远所作所为皆为大庆考虑,难免有所疏忽。”
“若能为大庆计,即便犯些错误……又有何妨?”
太子和二皇子纷纷表态,力挺林远。
大殿众人都明白,这两位殿下都想争取林远!
谁若是能让林远归附,谁就在军中拥有了极强的话语权。
林远的那杆青色林字龙旗,在西凉路有着难以想象的号召力。
光靠一个林字,就能调动许多大军,能令无数流民纷纷投效!
林远在西凉军方的威望,甚至已超过了叶家数十年经营。
群臣认为,这也是林远被召回的原因之一。
西凉路是大庆的西凉路,军队也是大庆的军队,不是他林远的。
此次陛下召回林远,让他远离青州,也是想借此削弱他在西凉军方如日中天的威望。
在太子和二皇子表态之后,两位殿下麾下的臣子纷纷表态,为林远说情。
而身为文官之首、在大庆官场一手遮天的宰相林若甫,则是默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毫无为自己这个未来女婿说情的念头。
陛下的心思,他早已看透。
此次林远回京绝不会有任何惩罚,反而会极尽荣宠。
就看他在这之后……能不能在京都稳得住。
林远和婉儿情投意合,林若甫对于这门婚事却还有迟疑态度,就是想看看林远后续的表现。
但出了昨晚那档子事,他已经没得选了。
今后在京都,倒是要多帮衬点这个女婿。
京都路滑,人心复杂,别一不小心着了道!
枢密院正使秦业坐在椅子上,已经昏昏睡去,好似外面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那位大庆暗夜之王、监察院院长陈萍萍,今日并不在此处。
庆帝看着附庸在两位皇子身后的群臣,脸上笑容玩味。
他的目光缓缓从众人身上扫过,笑道:“你们一个二个倒是殷勤的紧,不过朕……何时要说过惩处林远?”
“他为大庆歼灭西胡左贤王部,换来西凉路安定,此乃大功!”
“朕不仅不罚他,还要重重的赏他。”
太子和二皇子的身体都是一僵。
他们这时才明白过来,自己的表现有些操之过急了。
庆帝的目光落在大殿中心的林远身上,眼眸里闪过一抹欣赏之色。
多杰出的年轻人啊。
只可惜不是自家人。
“林远,既然你对自己的战甲和配剑如此喜爱。”
“朕今后就赐你剑履上殿、见帝不拜的特权。”
哗——
大殿内顿时响起喧哗之声。
剑履上殿、见帝不拜!
虽说如今的这位陛下向来宽仁,不在乎诸多细节小事,却也第一次赐予武将这种特权。
这种特权代表陛下极致的信任和欣赏!
对于一位武将来说,这绝对是最大的殊荣!
哪怕是如今的军方第一人,枢密院正使、秦家家主秦业,也没有得到过这种殊荣!
可林远却得到了。
所有人这才醒悟过来,陛下对于林远的青睐和欣赏有多重!
礼部官员眉头悄然皱起,这种特权不符礼制,但陛下亲自开口,他们也不敢上前谏言。
……
大殿中。
早已预料到此事的林远迅速穿戴整齐甲胄,将配剑悬在腰间。
他挺直腰身,面朝庆帝,洪声道:
“臣林远,谢陛下隆恩!”
对于庆帝赐下的至高殊荣,林远的内心并没有生出波澜!
因为他心中并没有对大庆皇权的敬畏和尊崇!
他心中有的,只有复国大业。
林远清楚的知道。
若是有朝一日庆帝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份,所有的荣宠和欣赏都将瞬间消失,换来的将是浪潮般的无尽杀意。
庆帝会动用一切手段,将自己抹杀。
他绝不会允许有任何威胁庆国的隐患存在。
能让庆帝重视的事物不多。
一人镇一国的大宗师、叶轻眉使用的那把神秘武器……以及他北魏皇子的身份!
尽管对于庆帝的皇权没有丝毫敬畏,但林远还是坦诚接受了这份殊荣。
这是他镇守西凉路,应得的一切。
在林远看来,这并非赏赐,而是理所应当的回报!
大殿里的气氛稍稍有些沉默。
所有人都盯着林远,心思流转不定。
在跨入大殿之前,林远还是抗旨不遵的罪臣,理应受到惩罚。
在跨入大殿之后,林远便得到了剑履上殿、见帝不拜的无上殊荣!
两位皇子、文武群臣们都认为,庆帝不会对林远处以重罚,但肯定会借此机会敲打敲打这位年轻的冠军侯。
没想到,根本没有任何的敲打。
抗旨的事情,庆帝甚至提都没有提。
众多臣子不明白这件事,但朝堂上还是有人清楚的。
比如宰相林若甫,他早已看透庆帝对林远功过相抵的安排。
林远的声势在成为冠军侯,返回京都后,就将暂时到达顶点,不会继续上升。
这就已经够了。
歼灭左贤王部乃是盖世之功,该如何赏?
抗旨不遵也是大罪。
功过相抵,正好。
又比如司南伯范建,身为庆帝发小的他,自然也早都看清楚了一切。
但他没有心思参和林远的事情。
陈萍萍已经离开京都了,自己或许应该将范闲尽快接到京都来。
听说林婉儿和林远情投意合……接手内库的事,不能再拖了。
庆帝看着面如平湖、毫无变化的林远,眼中的欣赏之色愈发浓郁。
“再赏你京都府邸一座、黄金千两。”
“堂堂冠军侯,成天住在人家林相府里,算是怎么回事?大庆还不至于穷到这个份上。”
“你此次歼灭左贤王部乃盖世之功,理应重赏,但你此次抗旨,功过相抵,朕也就不罚了。”
赐府邸、黄金、婢女等等,都是侯爵的正常待遇,倒也算不上什么赏赐。
庆帝最后将林远此次的功与过一言带过,明显是不想再议此事了。
群臣自然领会陛下的意思。
那群都察院御史们,当即打消弹劾林远的想法。
不过就在此时,林远却开口道:
“臣林远,有事启奏!”
庆帝已经知道林远会说何事,犹豫片刻还是开了口。
“说。”
林远在大殿中持剑而立,沉声道:
“臣向陛下请旨赐婚,迎娶晨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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