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不甘情不愿却也无可奈何,肚饿难耐,苏鸿只能入座酒楼内最后一张空桌,破财消去饥肠辘辘之灾。
正当他一口鸭肉一口美酒,吃的正欢时,酒楼大门缓缓打开,走进一身穿斑斓袈裟、手握九环禅杖的长须老僧。
店小二看着这身影,似乎是回忆起什么,便笑脸相迎:
“恕小的多问,不知高僧可是来自那骆驼岭的福善佛堂?”
“哈哈哈,不敢当,老衲乃福善佛堂主持,法号‘弃浊’。”
话语刚落,举座皆惊,没想到此人就是那位受圣上邀请,赴京为国运祈福的得道僧人。
不过这僧人也是古怪,不直接从佛堂往京城去,还来这虎牙关兜一圈。
“居然真是!那弃浊大师请找个位置随便坐,小的立马去盛几样斋饭。”
说罢,店小二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随后便往后厨走去。
弃浊环视一周,发现每位宾客都在满怀期盼的望着自己,唯独有一头顶破碗的小叫花子,只美美地享用酒水烤鸭,头也不抬一下,让这老僧颇为好奇。
“这位小施主,能否行个方便,让老衲同你共用此桌呢?”
“大师要是不怕我嘴里的荤油溅到你的斋饭里,且坐便是。
咦?”
苏鸿边说边抬头,却是一道耀眼金光刺入眼帘,这僧人禅杖上的九个金环光彩夺目,让他移不开眼。
此时不要更待何时?
在弃浊大师惊讶的目光中,面前这少年居然将头顶破碗摘下,置于桌上,手持一筷子,边打边唱道:
“羡慕你这个佛前僧,袈裟禅杖不离身。
可怜我这个小乞丐,破碗破袍没人爱。
大师的禅杖真是好,九个金环叮当响。
要是能分我一个,那你可就是救苦救难的济世活佛啊!大师!”
众人听此唱词皆是一愣,等那一字一句在脑海里转明白了之后,酒楼内便只有此起彼伏的叫骂声。
但是,这骂声却是没有持续多久,便被一清脆声响打断。
“叮……”
苏鸿看着碗中还在转圈的金环,不可思议。
震惊之余,却也没忘了道谢,一阵浮夸的感激涕零。
“哈哈哈,小施主,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将这环儿给你吗?”
“因为小乞儿我可怜。”
弃浊入座,听此微微摇头,只是盯着苏鸿的碗,转而问道:
“施主,可知道什么是‘缘定’?”
“猿腚?猿猴屁股呗。”
“哈哈哈哈!”
弃浊被苏鸿的此番言论逗的大笑,待平静一些,便将手指指着苏鸿那破碗碗唇上的两字。
“哦,原来是这‘缘定’,也没什么难的,缘分和定数呗。”
“那我将这环儿施舍于你,是缘分还是定数?”
这一问,苏鸿突然愣住了,只保持沉默。
看到面前的小乞丐一言不发,这老僧便自顾自地继续说:
“看到这‘缘定’二字,老衲难免想起了某些佛教教诲,便赠予你所求的这个锡环,也算是结了一段善缘吧。”
“什么?这是锡的?”
苏鸿立马把那金灿灿模样的圆环捡起,放掌心掂量掂量,确实是比黄金轻上不少。
只觉得自己被耍了,苏鸿便没个好脸,把这锡环退了回去。
弃浊见此也仅仅是微微一笑,将这环儿重新挂回自己的禅杖上,接着问道:
“所以,小施主也是要去京城吗?”
“对,去要饭。”
“从虎牙关通往京城的城门暂未开启,那估摸着你还得在这多待一天,往后这一天可有安排?”
听闻此言,苏鸿却是颇为疑惑,问道:
“这是为何,又无敌军兵临城下,封路干嘛?”
正好在给弃浊大师上斋饭的店小二听到此问,便不由自主地插话说道:
“客官,你是有所不知啊,虽无敌军,可那城门外的边境村落中,毒瘴瘟疫却是闹得厉害,一旦被那瘟疫侵入体内,三个呼吸间便会从掌心处开始诡异地发黑,最后变成只会吃人的尸鬼啊。
所以,最近有那【黑狮将军】游荡在城门外,来清理被感染的百姓。也就是他了,哪怕是练气境中期的强者,以斗气护体,最多只能一个时辰内不吸入那毒气。”
苏鸿听此鬼怪言论,半信半疑,心中暗自说道:
“有没有这么玄乎啊?让我用寻凶探吉来看他一看。”
便将灵力输送至破碗内,在苏鸿难以置信的眼神中,这次不见了那金色指针的影子。
而是逐渐浮现出一个,散发不祥气息的血红指针。
顺着指针所指方向,苏鸿抬起一手,向店小二问道:
“我手指方向,是何处?”
“正是那瘟疫猖獗之地,桃花村!
难不成这位客官本想乘着春光去桃花村赏赏桃花去?现在这村落可是一片废墟,通往那儿的城门也是易出难入。
想出去容易,要是想回来,就得立于城门下,高举双手半个时辰,若城墙上的校尉透过窥远筒见你手心没有发黑,那你算是万幸,能再回关内。若是黑了,有百步穿杨手将你双脚射穿,就只能等着【黑狮将军】前来取命……”
苏鸿和弃浊都仔细听完了店小二所言,若有所思。
……
深夜,苏鸿找了城内一个安静干燥的小巷,席地而坐,看着碗中那指向凶位的赤红指针,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第二天一早,虎牙关塞内一道不常开启的城门下。
“小叫花子,别怪我没再三提醒,你真要去城外那毒瘴之地?”
“对,小乞儿我没瞎、没聋、神志清醒,你们就开门吧。”
不多言,守卫便把门栓抽了去,目送着这捧个破碗的奇怪叫花子扬长而去。
“还神志清醒,我看是脑子有病。”
……
顺着指针走了二里地,苏鸿来到一碑前,碑上写着:“桃花村福地”。
而村子中,哪还有福地的样子,空气中黑气弥漫,断垣残壁间,地上是数不尽的尸骸,横七扭八,死于非命。
更为奇怪的是,这些尸体似乎在不久之前都被火给烧过,骨头上的血肉几乎全被烧成了焦炭。
正当苏鸿咬紧牙关,为这人间惨剧感到悲痛时,那原先在空气随风而动的毒气,居然是长了眼睛一般,向着他所在之处缓缓聚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