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少年终于回过神来,满脸通红,羞忿欲绝,直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她玉腕一扬,手中的折扇便挥向老瞎子的脑门。
老瞎子不知闪避,浑不知死神将至。
折扇将要击中之时,美少年神志一清,心中暗道,执法之人岂能滥杀无辜,何必跟这江湖骗子一般见识。她忿忿收回手,转身就走。
她说什么也不信老瞎子的话,经这一搀和,心烦意乱,但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之心半点不曾动摇,暗暗打定主意,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一定得想办法进后宫查探……
老瞎子伫立在原地,良久不动,喟然叹道:“世人都口口声声说要听真话,可直至今日,还没遇见一个是真心想听真话之人……”
却说椒房宫内,流苏暖帐的凤榻上,赵胤正睡得迷迷糊糊,眼皮沉重如铅,呼吸均匀而绵长,仿佛置身梦境。凤榻旁,窗外的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给室内增添了几分宁静与神秘。
“皇上,皇上,醒醒!该起来上朝了……”皇后赵灵儿轻轻推了推赵胤的肩膀,声音温柔却带着一丝焦急。
赵胤睁开惺忪的睡眼,眼神迷离,抬头瞟了一眼窗外,依稀能看到东方的天际还未泛白。他皱了皱眉,倒头又睡了回去,嘴里嘟哝道:“现在什么时辰了?哪有这么早的早朝,还让不让人活了……”
赵灵儿见状,脸上露出几分无奈,轻声说道:“现在都寅时末了,早朝的时辰已经快到了。皇上今日可不能误了早朝,就当为了臣妾早点起来好不好?”
赵胤听到这话,睁开眼睛,看着赵灵儿那张凝白如玉的脸颊上飞起两片绯红,欲语还羞的模样,不禁哑然失笑。他心里暗自感叹,赵灵儿真是太过重视脸面,整天端着个皇后娘娘高高在上的架子,活像梧桐枝头高傲的凤凰,生怕被人背后取笑。
“为什么今日就不能误了早朝?”赵胤问道,虽然磕睡已醒,但他还是不愿意起床。
赵灵儿听到这话,脸上的红晕更深了几分,嗔道:“昨日皇上头回留宿中宫,只怕全皇宫的人都知道了。要是今儿皇上误了早朝……臣妾就没脸见人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听不见。
赵胤闻言,心中一暖,知道赵灵儿是真心为他着想。他回过神来,推开被子起身,在侍女们的服侍下开始梳洗,一面调笑道:“现在朕可是为了顾全皇后的脸面才早早起床,皇后怎么补偿朕?”
赵灵儿正亲自为他穿上龙袍,动作轻柔而细致,活像个体贴入微的小媳妇。她听到赵胤的话,脸上露出一丝羞涩的笑容,低声说道:“皇上若是勤政爱民,臣妾自然心甘情愿。”
赵胤哈哈大笑,乐不可支,让两侍女掺扶赵灵儿去一旁好生歇着。他梳洗完之后,来不及用膳,让个侍女端着两碟点心,准备在肩辇上吃。
经过赵灵儿身旁时,见她正满面迷醉地凝视着自己,赵胤忽然意动,停下脚步,冲她眨了眨眼,然后指了指自己右脸。
赵灵儿一愣,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左右扫了一眼,羞急道:“皇上别闹,人家看见!”
赵胤笑道:“中宫都是你的亲密姐妹,看见怕什么!没有皇后的香吻,朕没劲处理国事,嘻嘻!”
赵灵儿见他竟存心赖上了,没奈何,在众目睽睽之下飞快地亲了他一下。赵胤心头大乐,顿时精神抖擞,意气风发,大踏步走出宫门。外面天色还是灰蒙蒙的,夜间寒风扑面而来,不由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心说要当个勤政皇帝还真是不容易,等过几年我把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时,定要把早朝时间大大延后,也让文武百官能睡个饱觉再上朝处理国事。
皇帝出宫之后,中宫侍女们围在赵灵儿身边,齐声笑道:“恭喜皇后娘娘,贺喜皇后娘娘!”
赵灵儿喜滋滋之色溢于言表,忽然黛眉微颦,说道:“从今往后,你们也把称呼改掉,不要再叫郡主了。”
侍女们哄然应道:“是,皇后娘娘!”
赵灵儿看着侍女们的笑脸,心中一阵温暖。她知道,自己和赵胤的感情在这宫中是那么珍贵而难得。她抚摸着手中的龙袍,心中默默祈愿,希望赵胤能一直这样勤政爱民,国家安定,百姓幸福。
宫外,赵胤坐在肩辇上,吃着点心,心中却在想着赵灵儿那羞涩的笑容。他知道,自己不仅是一个皇帝,更是一个丈夫,一个需要关心和爱护自己妻子的男人。他暗自决定,无论多忙,都要抽时间陪伴赵灵儿,让她感受到自己的爱和关怀。
天色渐亮,赵胤的心情也随之明朗起来。
……
金銮殿上,金碧辉煌,雕梁画栋,群臣整齐列队,跪拜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胤端坐在龙椅上,目光如炬,威严而不失冷静。他微微抬手,声音不大却充满权威:“平身。”
文武百官齐声应道:“谢皇上!”随即起身,分列两侧站定。
司礼太监林平之高声宣道:“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大殿内瞬间安静下来,群臣彼此对望,气氛紧张而压抑。赵胤眉头微蹙,目光扫过众人,突然捕捉到大将军李曜的眼神,那眼神中似乎夹杂着一丝审视和不安。赵胤心中疑虑重重,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赵胤清了清嗓子,语气平和却带着一丝逼迫:“众爱卿别不吭声,凡是值得一提的事,都可以拿出来当着同僚之面议一议。”
户部侍郎陈显出列,踱到殿心,双手捧着玉笏,遥遥向皇帝一拜:“皇上,微臣有事禀奏。”
赵胤点头示意:“讲。”
陈显恭敬地说道:“启奏皇上,陕西境内大旱,朝廷迟迟派不出赈灾钱粮,饥民眼看就要相聚作乱,后果不堪设想。微臣请问皇上,该如何处置?”
赵胤心中暗怒,声音冷峻:“为什么不向受灾区派发赈灾钱粮?”
陈显欲言又止,目光转向左侧人群。只见户部尚书崔谷大摇大摆地踱出,缓步来到殿心,躬身行礼:“回皇上,国库空虚,无钱赈灾。”
赵胤气得脸色发青,心中怒火中烧:“国库空虚?哼!朕看你们家家福可敌国!”他强忍怒气,目光转向陈显:“陈爱卿有话请讲。”
陈显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说道:“启奏皇上,如今国事艰难,朝廷年年入不敷出,微臣建议削减一些不必要的开支……”
群臣一片低语,彼此交换眼神。赵胤看在眼里,心中无奈,缓缓说道:“爱卿请讲。”
陈显观察着皇帝的脸色,心中一横:“皇上的陵寝建造每岁耗资巨大,微臣提议不如暂停一下,等朝廷渡过这段艰难期再继续修建。”
赵胤装作不情愿的样子,叹道:“这样啊……朕春秋尚轻,还要当几十年的皇帝,修陵寝倒也不急在一时。既然国库空虚,那就停停。”
陈显大喜,跪地高呼:“谢皇上万岁!”
群臣又是一片低语,这个提议倒没人反对。
陈显继续说道:“皇上以江山社稷为重,实为我朝之福!微臣斗胆再上一议,既然陵寝能暂时停下,何不把扬州行宫的工程也停下?两项耗费巨大的工程一旦停建,陕西灾区赈灾钱粮立即便可以派出。”
赵胤佯作不耐烦,挥手道:“停停停,行宫统统停建!”他突然灵光一闪,笑道:“朕现在龙精虎猛,在后宫里快活似神仙,哪有心思到处出巡!”
群臣恍然大悟,纷纷点头称是。
赵胤继续说道:“陈爱卿既然对赈灾之事如此上心,那这事儿便交给陈爱卿全权负责。务必使灾区百姓不受饥寒之害,若陕西又发生民变,朕惟你是问!”
陈显又惊又喜,连忙跪地领旨:“微臣领旨!”
赵胤环视众人:“哪位爱卿还有事要奏?”
片刻无声,赵胤挥手道:“那就将奏折子递上来,退朝!”转身自殿侧出殿。
群臣跪地相送,陈显心情亢奋,脸上却平静如水,暗自盘算如何将皇帝引入正途。
赵胤离开前殿,忽然停步,问道:“小平子,你有没有觉得大将军今日有点怪怪的?”
林平之愣了一下,随即答道:“回万岁爷,奴才想大将军可能是因为心虚。”
赵胤奇道:“怎么个心虚法?”
林平之含笑道:“朝廷迟迟派不出迎击女真人之将,他身为大将军,还是飞虎将军李存孝的后人,但又不愿领兵上战场,所以难免心虚。”
赵胤哼了一声,不置可否,继续向前走去。
钱元子堆笑问:“万岁爷,天色尚早,您想去哪儿?”
赵胤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嘴角微微上扬:“去中宫。”
“好嘞,去中宫!”钱元子高声应道,四个太监迅速抬起肩辇,朝着椒房宫行去。
晨曦微露,宫墙上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四周的花草树木也散发出清新的气息。肩辇平稳地穿过宫道,四周的宫女和太监们纷纷低头行礼。
到达椒房宫时,赵胤刚下肩辇,便看到宫外停着一顶软轿,一众侍女正搀扶着皇后赵灵儿缓缓走出。赵灵儿身穿一袭淡紫色的宫装,头戴金钗,步履轻盈,显得端庄优雅。她见赵胤一下朝就急冲冲赶来,不禁又好笑又好气,嗔道:“皇上,臣妾正要去巡视后宫,您怎么就来了?”
赵胤快步上前,温柔地搀扶她,脸上带着一丝讨好的笑意:“那朕也去巡视后宫,嘿嘿!”
赵灵儿轻叹一声,眉眼间尽是无奈和宠溺。其实她虽然是名义上的后宫之主,但现今后宫大权仍然掌握在皇太后手中,她每日的例行巡视后宫,也不过是走走过场,稍微大点的事都得禀报太后决断。
帝后一同巡视后宫,沿途宫女们纷纷低头行礼,宫内一片肃静。赵胤时不时侧目看向赵灵儿,眼中满是柔情。赵灵儿则微微低头,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心中却有些复杂的情绪。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来到慈安宫。宫门外的太监恭敬地禀报道:“太后已然起床,正在内殿等候。”
赵胤和赵灵儿对视一眼,相携进入慈安宫。太后端坐在珠帘之后,脸上带着威严的神色。赵胤和赵灵儿来到近前,双双拜倒,齐声道:“儿臣参见母后,母后万福康泰。”
太后见状,脸上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一些,朝赵胤招手道:“皇儿快进来,让娘好好瞧瞧!”然后转向赵灵儿,淡淡地说:“皇后也找地方坐下吧。”
“谢母后!”赵胤和赵灵儿齐声应道。赵胤起身走进珠帘后的暖阁,赵灵儿则在两侍女的搀扶下,缓缓走到一旁的软椅上坐下。
太后冷眼望着赵灵儿行动不便的样子,心中暗自揣测,鼻孔里轻轻哼了一声。她的目光转向进阁的赵胤,拉着他的手,上上下下打量,越看越是满意,笑道:“皇儿气色真是越发好了,精神也健旺,为娘看了好开心。”
赵胤硬着头皮,笑道:“全是托母后的洪福。”
太后旁边一个老嬷嬷含笑凑趣道:“太后发现没有,我们皇上近来连孩子气都少了好些,变得英姿勃勃,活脱脱便是先帝少年时的模样。适才皇上进来时,老身一时眼花,还以为是先帝爷显灵呢!”
周围的侍女嬷嬷们也笑着附和,太后更是乐了,让赵胤挨坐在她身侧,上半身偎入她怀里,千般爱怜地缓缓摩挲着他的头发,笑道:“到今天,为娘才觉得我儿真正的长大了,是个少年英主了……阿弥陀佛,佛祖保佑,祖宗显灵!”说着,双手合十,朝虚空连拜几下。
赵胤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心中却暗自松了一口气。他最怕的就是见太后,太后回宫这两天,他连每天请安都是能躲就躲。他早发现太后对他无比宠爱,几乎可称得上溺爱,但也正因为如此,对他的每一分变化都往好的方面想,反而一直没对他产生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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