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胜一路护送着黄芩来到新泰县城,临近城池,他站住了脚步对黄芩道:
“我护送你入城,是担心你一个弱女子在城中受了欺负,因此想要将你安置好以后再离开。伱若是趁机向官府告发我,也是关某的命,我并不怨恨你,只希望能在我死后,为我收敛尸体,莫要让人弃于荒野,任由野兽啃食。”
只是,黄芩因为关胜的种种举动,早已暗生情愫,她楚楚可怜的看着关胜:
“不要走好吗,与我一起留在县城找个正经营生,不要再去过那种刀口舔血的日子。”
关胜其实也累了,随着义军的队伍壮大,四处烧杀劫掠以后,关胜已经没有了当初举事时,想要追随宋江改天换地的锐气,但他还是态度坚决的拒绝道:
“我答应了大哥,就一定要回去,不能言而无信。”
黄芩咬着嘴唇,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道:
“那我与你一起回去,让我跟着你,我可以为你洗衣做饭,可以服侍你,绝不会成为你的累赘。”
关胜摇头,无奈道:
“你这又是何苦,我是反贼,一颗脑袋别在了裤腰带上,你跟着我,早晚也是要掉脑袋的。”
“我不怕!”
黄芩认真道。
关胜默然无言,许久,他才叹气道:
“进城吧。”
说罢,径直走向县城。
黄芩泪眼摩挲的注视着关胜的背影,只得跟了上去。
应对城门处的搜检时,关胜与黄芩谎称夫妻,因为躲避匪乱,这才逃来的县城。
守门的官兵并未起疑心,只是稍作检查,便准备放人入城,这时候,人群后方突然发生了骚动,官兵放眼望去,只见一伙骑兵奔来。
“敌袭!”
一名年轻的官兵惊慌喊道。
话刚出口,就被长官喝止:
“慌什么!贼寇哪有骑兵!”
就连沂州的官兵都凑不出几匹马来,又何况是宋江他们。
果不其然,当这支骑兵靠近了城池,众人也看清了他们的军服与旗号。
“是胜捷军!”
“胜捷军怎么会来!”
“莫非是泾国公亲自前来平叛?”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就连关胜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大宋自开国以来,民乱不断,宋江等人的规模,放在其中,都只能算是小打小闹,怎么会把童贯的胜捷军引来。
关胜想脱身报信,但他已经身处城门洞里,此时溜走可就太显眼了。
这支胜捷军的骑兵正是辛永宗与他的第五部将士。
人群自觉分开,为这伙骑兵让出过道。
辛永宗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对着守卫城门的军官说道:
“我是胜捷军第二将第五部的部将辛永宗,奉命南下讨贼,今日路过新泰县,需得在城中借宿。”
“原来是辛部将,张武这厢有礼。”
名为张武的军官向辛永宗行礼,但辛永宗的注意力却不在张武的身上,而是盯上了关胜。
关胜以骁勇闻名于梁山贼寇,哪会是一副瘦巴巴,营养不良的模样。
他身材高大且魁梧,跟这群守门的弱兵以及来往路人站在一起,就显得有些鹤立鸡群,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你是何人?”
辛永宗抬起自己的马鞭,指向关胜。
关胜心里一咯噔,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露出了马脚。
但事已至此,只能鱼死网破了。
就在关胜准备动手的时候,黄芩上前一步,将他拦在了身后。
“军爷,这位是妾身的夫君,我们夫妇是来县城谋生的。”
辛永宗并无恶意,他放下了马鞭,疑惑道:
“长得这般高大魁梧,既然是要谋生,何不从军。”
黄芩代为解释道:
“军爷莫要看他生得高大,其实就是一个老实本分的庄稼汉,胆小得很,平日里连只鸡都不敢杀,哪能上阵杀贼。”
辛永宗闻言,瞬间没有了兴趣,他嗤之以鼻道:
“原来是个银样镴枪头。”
说着,辛永宗打量起黄芩,见她颇有姿色,惋惜道:
“这位娘子说话不卑不亢,相貌也算生得不错,怎么就找了这么一个窝囊丈夫,实在可惜。”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魏充眯着眼打量起了黄芩,心底生出一个想法。
永远不要低估了一个人想要进步时的主观能动性。
入城后,魏充便让一名骑卒暗中跟着关胜与黄芩,找到他们的落脚之处,而后打着出门寻欢作乐的幌子,离开了驿舍,直奔关胜、黄芩所在。
魏充起初并未明抢,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黄芩道:
“我家部将出身将门,背靠朝中的权贵,前途不可限量,而今看上了你,这是你的福气,就算没有名分,做个外室,也能呼奴喝婢,一辈子衣食无忧,总好过跟了这个孬汉,还得辛辛苦苦的四处讨生活。”
怎奈黄芩心有所属,她严词拒绝道:
“忠臣不事二主,烈女不嫁二夫,我既是关家的媳妇,便不会贪慕富贵,抛弃自己的丈夫!”
但魏充又怎是好脾气,他摸出一个钱袋扔给关胜:
“这钱你拿着,足够你再娶一门新妇。”
说罢,便命人动手,要将黄芩绑回去。
“住手!住手!你们要干什么!光天化日强抢民女吗!”
黄芩大声尖叫。
此时此刻,关胜哪还忍得下去,他要能够眼睁睁看着黄芩被捉走,当初也不会愤然跟着宋江杀官造反。
由于此前要应付城门守军的检查,关胜将自己的大刀藏在了城外,但今日即使赤手空拳,他也一往无前。
黄芩见关胜挥拳,惊呼道:
“不要!”
然而,一切都晚了,一名胜捷军的士兵被关胜一拳打翻在地。
随即便有数人围了上来,想要拿下关胜,但一一被关胜撂倒。
魏充这时候哪还不明白,有这身手,怎么可能会是一个窝囊废。
只有梁山贼的奸细,才会隐瞒身份来县城打探消息。
魏充大喜:
“好呀!原来还是个奸细,给我捉活的!”
说着,便指挥众人一拥而上,围攻关胜。
关胜再怎么骁勇,可赤手空拳,哪敌得过这么多的骄兵悍将,终究是被魏充等人生擒。
黄芩看着关胜被压在地上不住地挣扎,她跪在魏充的身前,哭道:
“我求求你,放过他,他不是奸细!我可以去侍奉你们部将!求求你们放过他!”
关胜额角青筋冒起,愤怒的喝道:
“不许求这狗官!”
魏充不屑地看了一眼关胜,对黄芩道:
“你如今与奸细是同伙,还以为能跟我提要求?”
说罢,魏充得意的大手一挥:
“都给我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