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住宅登记名册。”
范思辙指着书页中的一栏文字，说道。
“赵恒一，当时我找你父亲确认入住。他说他儿子快回来了，到时候一起签字画押，所以这一栏还是空着的。”
他手沿着文字看过去，“按照名册，你家现在的地址是十六之十一。住宅大门外都挂有门牌，你可以去看看。”
赵恒一眼中的怒火消散了几分，转而出现了一丝疑惑。
范思辙将书册举起，让围观的人群都看见，响声说道。
“这新建的住宅只能居住、继承。也就是说不可转卖、重建、出租。基本不存在杀人夺屋这回事。”
“所以我斗胆猜测，你父亲赵立川说的要紧事情，应该是这住宅签字。”
龙妙桐点点头，命范思辙退下。
围观人群中的老清安县民也向周围人解释。
“我们的老宅确实没了。但是县丞又给我们盖了漂亮坚固的新房子，干什么都很方便。”
“而且县丞说，这样子就不会出现明家撤走时的情况了。”
“县丞说的没错，老赵头惦记儿子回来很久了。诶，怎么就出了这档子事儿呢。”
赵恒一低头扶额，努力接受着事实，但转念一想，目光又犀利起来，说道。
“祖宅的问题，是我唐突了。但陈大富欠钱杀人一事，证据确凿，知县别想包庇。”
“啪！”
龙妙桐拍响惊堂木。
“县民赵恒一，莫要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诽谤他人。”
她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继续说道。
“根据你提供的证物，也就是这封家书，我刚刚已经看过。能证明你父亲确实要找你去杭州讨要工钱。但无法证明陈大富是否欠钱，以及他是否行凶杀人。”
龙妙桐看了眼自己的笔记，“你刚刚提到的父亲的工友，我们会去调查审讯。你也可以将人带到县衙。”
“另外本官也会通知杭州府，让其协助调查。如果陈大富确实有罪，本官定会依法处理，绝不姑息。”
不等赵恒一回话，龙妙桐再一次拍响惊堂木。
“好了，今日的审理到此为止。两日之后，五月廿二，卯时，将会再次开堂。”
赵恒一自然不愿就此罢休，还想再反驳几句，却被围观人群的声音淹没。
“这事好像也没那么吓人啊，我看龙知县还算公正。”
“诶呀，若是贪官，也不会让你轻易看出的。”
“说到底啊，还是明家留下的孽债啊。”
人群渐渐散开。
龙妙桐松了口气，低头捂面，没再说一句话。
这又是回到我熟悉的龙知县的状态了吗？
范思辙歪头观察了一下，走到赵恒一面前，“县里没人手，我来协助调查。”
“一个破县丞，有啥用啊。”
范思辙没有搭理赵恒一，只是默默的走到赵立川的尸首前，沉声说道。
“老赵啊，放心，我会替你报仇的。给你一个公平，给清安县一个安宁。”
他轻轻拍了两下板车扶手，径直走出县衙。
“喂，你什么意思？”赵恒一回头想要问范思辙，却只瞧见他的背影，犹豫了一下，还是追了上去。
..
范思辙没理跟在身后、喋喋不休的赵恒一，低着头，自顾自思考。
县衙离住宅区不远，范思辙很快就找到了十六之十一，熟练的打开门。
“喂喂喂，这不是...我家吗？你怎么这么熟练，直接就开门了。”赵恒一一把抓住范思辙手腕。
“这门没上锁，一推就开了。”范思辙拨掉赵恒一的手，“还有，别动手动脚的。”
“官做的不大，口气倒不小。信不信我一刀砍了你。”赵恒一拔刀威胁。
范思辙白了一眼赵恒一，观察着整个门框，“龙知县知道你跟着我。”
“那我把她也砍了。”
范思辙又低头观察着地砖，“你怎么不提着刀一路砍到杭州府，直接把陈大富就地正法了？一天就知道砍砍砍。”
他踏入院子，却伸手将赵恒一拦住，“你先别进来，站在门外，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
范思辙说完，轻手轻脚的走进院中。
赵立川的家中东西不多，都是些寻常物件。
一些带土的农具，一个晾衣架，一个水缸。
屋内东西也不多，一张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两个柜子。
看到这里，范思辙叹了口气。
赵立川还没富起来，一切才刚刚起步，就遇到这样的事情。
突然，范思辙发现，在柜子前的地面上，有一物件。
走上前去，发现是块腰牌。
上面刻着一个‘陈’字。
这是陈大富的腰牌吗？
范思辙用手帕隔着，轻轻拿起，翻看了一下，收入袋中。
未整理的床铺，打开的衣柜，地上的腰牌....
行凶者真是陈大富？
赵恒一见范思辙在屋中自言自语，又捡起东西，便冲了过来，“你手里拿着什么，收起来作甚？”
“刻有‘陈’字的腰牌。”
“好你个县丞，当着我的面徇私舞弊，你看我...”赵恒一正想发作，却被范思辙打断。
“你看你的脚印，把院子全踩脏了。”
“踩脏又怎么了？别想混淆视听。”
范思辙手指着地上残留的脚印说道，“原本地上只有一个人的脚印，从门口，一直到这个柜子。现在你把证据踩了。”
他微微打开柜子，又观察了一会儿卧室，确认没有遗漏后，范思辙走出院子。
“来，现在你指路，带我去发现尸首的地方。”
赵恒一见范思辙神情严肃，虽不情愿，但还是走在前面，给范思辙带路。
..
山坡，树林边。
范思辙站在三四米外，看着地上的血迹。
现场的痕迹，在上午，已经被赵恒一破坏了，能看出的东西不多。
每天白天，都有大量的伐木工要伐木。
在这里动手，非常不隐蔽。
而且此人行凶之后，居然没有转移尸首。
这不是明摆着第二天会有人发现嘛。
没有提前规划，冲动之下的犯罪？
亦或是精心谋划，故意制造出烟雾弹。
线索还是太少，看来今天就得去趟杭州。
范思辙看了眼赵恒一。
此人对龙妙桐凶凶，而且聒噪又冲动。
还是不要带这种人去见白亦山了。
他撇下赵恒一，独自一个人下山，去码头坐船。
前往杭州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