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别挤，给我留个地方，我可已经订好货了啊。”
秃顶商人在人群中挤来挤去，试图找到一个好位置。
“这人也太多了，能不能好好排队啊。”
这临时过来采买水果的侍女被大汉挤得有些喘不过气，但仍踮着脚尖，往里望去。
货主是个高瘦的老头。
他站在船舷上，敲着船板，高声喊道。
“各位各位，货品有限，先到先得，请大家有序排队！”
马原礼见范思辙跟上，贴近了身，悄悄说道。
“这船的货主姓张，在河南做的很大。你若是想要买苹果啊，找他准没错。”
这张老板与周围站在船上叫卖的货主一样，是从外地来的。
在京城没有店铺，没有固定的买家。
所以他们最好的赚钱方式，就是从产地进低价货，再高价卖给京城的这些有店铺，有顾客的商人。
虽说是已经提高了不少价格，但对于京城来说，也不过如此。
所以像张老板的人，私底下都被称为二道贩子。
马原礼拿出自己的票据，轻轻拍了拍。
“小兄弟，看见没，提前订货，就有这东西。你看围在船边上的那群人，就是不肯出这钱。”
马原礼说着，投给范思辙一个眼神，就像师傅传授功法一般。
“可若是不愿意出这钱啊，货的质量就不行！”
马原礼嘴角微微翘起，自鸣得意道。
这经验，是他吃了几次亏之后，才在无意中发现的。
有票据的人，拿到的货就好。
而这种临时上前询问价格的，若不是大批量采购，货品一定是最次的。
“还有这样的说法？愿闻其详。”
范思辙抱拳行礼，颇为讲究。
在清安县，都是提前把货定好的。
而且由于运输得当、快速，一批货的质量不会有大的波动。
那马原礼见眼前的年轻人好学懂礼，心里舒坦，有了培养之意，便继续讲解道。
“这些货从各地运来，期间路途遥远，风吹日晒，往往放在最中间的那批货最好。上面那层容易沾灰、晒蔫，属于二等货，而最下面那层，最容易压烂，闷热不通风，也有腐坏的危险。”
范思辙点点头，这些他是理解的。
清安县正是改善了这种情况，才吸引到了货运合作。
“你看我，用高价提前买了货，看似吃亏，实则是花了钱，买了好货！”
原来如此。
那马原礼见范思辙频频点头，虚心请教，心里是越发开心了。
“小兄弟，还不知道你的店铺开在哪里呢，城东还是城西啊，到时候我去捧场啊。”
范思辙憨憨一笑，正想解释。
从人群中，传出粗犷的喊声。
不远处人群骚动，被挤了开来。
“让一让，让一让，买不起就别看了，挡道了知道不！”
在最前面的开路的横肉壮汉像只老牛般，将人拨开。
他背后是一矮瘦老头。
老头身着华丽的锦袍，步履轻慢，嘴角挂着一抹得意的笑容，不屑的穿过人群。
壮汉们护在他左右，气势汹汹地为他开道。
商贩和顾客们见状，纷纷退避三舍，脸上露出敢怒不敢言的表情。
毕竟不让开的人已经被推入水中了。
“这人是谁啊，排场这么大。”
范思辙煞有介事的张望着，可惜那群壮汉太高，老头又太矮，始终是看不清面目。
马原礼赶紧搡了搡范思辙，挤眉弄眼道。
“嘘！这位爷叫贾昌，是京城一顶一的大商贾。听说啊，背后有朝廷的检蔬司撑腰，因而行事一向嚣张跋扈。你收着点，别招惹他了。”
马原礼能如此快的做到这位置上，还得感谢这贾昌。
若不是竞争对手惹怒了贾昌，之后遭到报复，商铺倒闭，那马原礼可能还需要五六年才能起势。
所以马原礼深知这贾昌的可怕。
贾昌一路走到生鲜区域。
目前到港了四条船，也只有张货主那船货还没有卸下来。
贾昌左右看了看，双手背在身后，漫步走向卸下货的船。。
扫视过一遍货物之后。
贾昌语气中带着命令的口吻，慢条斯理地问道。
“这船今天到了什么水果？”
一旁的船主，一个中年汉子，赶紧上前，点头哈腰地回答。
“贾老板，今天刚刚到货的荔枝、葡萄，还有奉化水蜜桃。”
“不错嘛，开箱，我验验货。“贾昌不容置疑地命令道。
船主不敢怠慢，连忙示意工人们打开货箱。
贾昌走上前，提溜起一串葡萄，放在眼前看了一圈，摘下一小串，将剩下的葡萄随意的扔回箱子里。
“你这葡萄的质量还好意思说是新鲜的？都蔫吧了。”
贾昌将葡萄籽儿往地上一吐。
“这葡萄十两一箱，我收了。”
那中年船主可急了啊。
在产地，直接去田里，都收不着十两的价格，自己千里迢迢的把这些精贵葡萄运到京城，难道还要倒贴吗？
“贾大人啊，这十两一箱可真卖不了啊，这价格我要亏穿本的，这这..这..肯定不行。”
贾昌皱着眉头，瞥了一眼中年船主。
“诶，做生意都不会。我报一个价格，你不满意你就讲价啊，吵吵什么？”
中年船主，松了口气。
原来不是强卖强卖啊，还以为是一口价呢。
中年船主看了眼围观的人群，吞吞吐吐的试探道。
“这...七十两一箱，贾大人你看怎么样？”
一般来说，尖货、有票据的人，船主卖八十五两一箱。
而二等货八十两一箱，最次的，则是七十两一箱。
那船主心里盘算着。
这趟少赚点吧，算自己倒霉，下次一定算好时间再靠岸。
“七十两？你到我贾某人不懂行情啊，你这葡萄酸不溜秋，还卖这么贵？”
说着，贾昌从货箱里有提出一大串葡萄，扔给一旁的壮汉。
那壮汉摘下葡萄，吃了一口，五官便挤在一块儿，不停的砸吧嘴。
“太酸了，太酸了。这啥葡萄啊！”
船主一愣。
啊，自己验过货啊，甜得很。
而且在路上这几天，葡萄应该更甜啊。
船主将信将疑，摘下一颗葡萄，塞进嘴里。
尝到味道后，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这葡萄明明甜的齁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