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楼像个看守一样和黄虎寸步不离,让他很不自在,但又无可奈何。
黄劲荣和林月桂看到这情况更是乐不可支,晚餐又搞了丰盛的一桌,不管白小楼愿不愿意,反正将他收为义子了,家里的钥匙给了他一整套,代表着他从此就是黄家的一份子。
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何况白小楼也没亏啥,本来他就叫林月桂为干妈,不过增加了一个被戴了绿帽子的干爹而已。
从今往后,他更可以打着黄劲荣的名号安排指挥黄家的嫡系,谁敢不买他的账?
在白小楼的强烈要求下,也不再给他另外准备房间,就在黄虎的套间里增加了一个床位。
倒不是白小楼非要缠着黄虎,而是有黄虎打掩护,他如果另外想做些什么事更加不容易让黄劲荣产生怀疑。
更重要的是他害怕黄虎溜之大吉,万一跑了又出现意外,那自己也彻底毁了。
第二天一大早,白小楼就将黄虎叫起来。
黄虎还以为白小楼带他去公使馆上班,特意换了一套崭新的西服,将头发用发胶喷得连个苍蝇都飞不上去。
“你干什么?你去老林家祠堂是坐花船去的吗?”
白小楼看了直想笑。
“去那干什么?我又没骗你……”
黄虎很有点失落。
“我就想证实一下你说的是真的,只有见到活的黄豹我才能想办法帮你们。”
黄虎没得选,只能将西服换下来,重新找了一套粗布补丁衣服穿上,示意白小楼也将衣服换了。
渔人码头上停着一艘乌艄船,见到黄豹过来,船舱里走出两个人出来行礼。
“走吧,去趟林家祠堂。”
“虎爷,您不是昨天才从那回来的吗?您放心好了,吃的用的我们全都捎过去了,不会让二少爷受苦的。”
“哪有那么多废话?让你走你开船就是!对了,东洋兵的汽艇这两天查得紧不?”
“禀虎爷,自从前些日子东洋兵的汽艇在洄水湾被人用渔网兜了螺旋浆,杀了几个水兵后,他们也就只能烧了两个沿岸的渔村泄恨,倒是不敢随便往浅水河道来了。”
干得好!
白小楼在心里为不知哪个组织的义士竖起了大拇指。
“对了,这位是我义兄,你们叫楼哥就行。如果万一碰到东洋兵,就说我们去上游收头肥猪办喜事。”
黄虎做事井井有条,一点不像在父母身边的呆萌形象。
果真水路比陆路安全很多,在租界和敌占区的分界线的河岸上有东洋兵朝船招手让他们靠岸。
摇船的艄公并还靠岸,就拎起三条大鲤鱼扔了上去,东洋兵手忙脚乱地抓鱼,根本没在意船已经直接划了过去。
林家的大庄园并不靠江,而是在一座山后。
黄虎带着白小楼钻到后山,看了看四周无人,搬开盖着洞口的石头和茅草,带头钻了进去。
黄虎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头套给白小楼也戴上,敲了敲洞口顶上的木板后,同样戴着头套的他的两个家奴黄家福和黄家贵将他们接了上去。
黄豹双手双脚绑着蜷缩在神龛里,嘴里还塞了一团破抹布,两眼无神地看着新来的两位,“唔唔唔”地挣扎着想说些什么。
“找死啊!还敢动,看老子卸不卸得下你那双招子!”
看到黄豹眼睛死盯着黄虎不放,黄家贵摸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在他眼前比划着。
黄虎那身材特征太明显了,即使戴上头套看不见脸,但通过他的身材和眼睛也能大致判断出来。
“让他说话!”
白小楼压低嗓音命令道。
黄家富看了一眼黄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黄虎不敢开口,头一摆,黄家富走上前将黄豹嘴里的抹布扯了出去。
“咳咳……”
黄豹猛咳了一阵后挣扎着跪在地上朝黄虎磕头道:
“我求你放过我吧,我帮你们写个字条,你们要多少钱都可以去找我娘要,我娘一定会给你们的,就算我娘没有,我爹也一定会来救我……”
一边说黄豹一边抬起头看向黄虎。
果真黄虎中计了,飞起一腿将黄豹踢倒在地,嘴里骂道:“我干你娘!”
“哈哈哈哈……”
黄豹一改刚才可怜巴巴的模样,笑得在地上打滚。
“你不敢杀我,是吗?如果你敢杀我,你早动手了,对不对?放了我吧,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否则……”
黄豹是个聪明人,通过黄虎说出的四个字就彻底证实了抓他的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兄弟。
“是吗?”
黄虎也是个狠人,一把夺过黄家贵手上的匕首直接朝黄豹胸口扎了过去。
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白小楼情急之下,一脚将刚坐起来的黄豹又踢飞了去。
“你干什么?忘了我怎么跟你说的?”
白小楼抢过黄虎的匕首,狠狠地盯着他吼道。
“还有你?你也要杀我?”
黄豹再一次坐起来,惊恐地看着白小楼。
“想什么呢?我们是来救你的!如果不能假装你已经失踪或者死去,你娘和整个黄府的人都死无葬身之地!”
反正被他认出来了,何况这头罩套在头上实在太热,白小楼干脆将头罩取了下来,直面黄豹。
“组织淞海商会参加白川将军的义捐舞会是不是你出的主意?”
白小楼虽然心里没有把握,但这种事肯定和金管处脱不了干系,直接逼问起来。
“我只是提了个建议,然后推荐了参加的人员名单,也拟定了各家各户捐款的最低金额……”
歪打正着!
“你知不知道白川将军在舞会上被人枪杀了?”
“啊?”
黄豹使劲摇起了头,那时他早被黄虎绑架过来的,的确不知情。
“凶手已经明确是你推荐的商会出席名单中的一位或者数位……”
“我……他们……”
黄豹还想辩解,结果被白小楼冷冰冰地打断了。
“别说了!现在你们处长全被抓了,周会长都在审查之中,他们将责任全部推到了你身上,只要你露头,必死无疑!”
“还有你娘现在也关在特高课,这里是唯一他们东洋兵还没办法冲进来找人的地方,如果你敢露面,你自己死不可惜,得连累黄家一大家子人为你陪葬!”
白小楼这说法硬伤很多,比如他被抓来时,白川舞会还没开始,黄虎难道有先知先觉?
人到了生死关头,脑子乱成一团乱麻,哪有可能分析得那么透切,听白小楼这么一说,黄豹彻底崩溃了,身子瘫软成一团。
“将你跟谁说过这事,平时给谁送过银子,和谁关系比较好,还有平时和什么女人有过关系,想得到的全写出来给我,我会想办法帮你洗脱冤情,也尽量帮你将你母亲也救出来,如果你有半点隐瞒,那就别怪我爱莫能助,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一听白小楼这么说,黄豹挣扎着又坐起来,脑袋像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
祠堂里经常要做法事,白纸的干墨、毛笔都有现成的,很快黄家富兄弟去磨好的墨,摊开纸让黄豹写交代材料。
一直整到天黑,白小楼才和黄虎再次从土洞里钻出来重新回到了船上。
黄豹再也不用像前几日一样被绑着受苦受累了,只是还得吃着干粮或者船上送来的食物过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