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林牧说话太过直白伤人，凌志清与李狸竟显得有些恍惚。
林牧理解他们的失落，但有些话终究是要说的。
他没有追逐过这种理想，不论是小刀会，亦或者是太平道，林牧其实都无太多偏向。
但他见过那些理想，甚至见过太平道所说的“平无道均贫富”的地上天国。
小刀会为自保，太平道为权？
林牧不懂，但他们的宗旨文字落在纸面就只是故事，而在天地网箱中沉浮的百姓才是文字的书写者。
转头看向屋外，林牧心头也沉重了几分。
但也心知光靠他一个人无法救下这么多人，只好压下心头火气，看向李狸：“我出去走走，你跟凌旗主待着？”
李狸当即起身：“我随恩公。”
凌志清此时也挤出笑容，对林牧道：“去吧，去城里走走，此处我盯着就是了。”
林牧没有多言，带着李狸跃入水中。
凌志清看着海面涟漪扩散，盘膝而坐，体内锋锐之气逐渐充盈。
……
浦沅县，客栈。
林牧站在窗前看着静谧的街道，轻声道：“凌旗主心有死志。”
李狸似乎调整好了心态，站在林牧身后，回道，“我也有。”
林牧回头看向李狸。
李狸目光深邃，仿佛是真正的猫眼一般。
林牧摆手：“活着吧，你命还是我救的。”
李狸一愣，随即展颜一笑，“公子先休息吧。”
说着退出了房间。
“公子……我倒成封建残余了。”
林牧自嘲一声，混水袍抖动，周身污秽臭气顿时一扫而空。
污水顺着窗户往外丢去，林牧躺到床上，舒服的呼出口气。
才几天时间，都感觉自己一年没躺床上了。
自嘉禾屿出来，他就没一刻钟消停的，但休息是不可能休息的。
如今暴雨将至，虽风浪暂止，他也得做好准备。
这几日虽无拘神，但神影渡带来的灵炁修行，水炼法带来的强劲肉身，也算得上收获不菲。
可惜时间还是太少，不然他怎么说也得试验下如今的修为。
如果按照境界划分，林牧如今不过勉强入归真境，也就是九品实力。
但按照实际攻伐战力表现，林牧能跟凌志清斗得不相上下。
凌志清虽被修行代价折磨，但好歹也是灵照境四品修为。
但总感觉小刀会的人与正统修行不同。
旁的不说，就空行寺的整体表现都要比小刀会的人强太多了。
水道人的神秘水法，鄂尔泰的诡异法身，林牧好像都没有在小刀会众人身上见过。
就连凌志清也只是单纯吸纳锋锐之气，再简单压缩释放。
难道小刀会是野狐禅？我才是玄门正统？
林牧胡思乱想着，困意上头，双眼逐渐迷糊。
就在此时，一道俏丽身影，缓步走到林牧门前，抬手敲门：“林公子，你睡了么？”
林牧瞬间惊醒。
从床上跳起，水镜展开，门前却无任何光点。
但门外声音听着耳熟，林牧这才上前开门。
门一开，果然是太平道苏锦玉。
“苏帅消息灵通。”林牧调侃一句，又道：“找我何事？”
苏锦玉轻笑，“自是为招揽而来。”
林牧摇头：“苏帅不必再说，我……”
“据我所知，林公子还没有小刀会的腰凭吧？”
腰凭就是证明小刀会成员身份的凭证。
林牧有介绍人，有功绩，但确实没在小刀会香堂插香。
林牧拿出李狸给的黄色令刀：“这个就够了。”
“那公子介意再拿一个太平道信物么？”
苏锦玉自怀中掏出一杆小旗，郑重道：“此乃我统帅麾下兵将令旗，还望林公子接下。”
林牧没接，而是盯着苏锦玉：“苏帅这是为何？”
苏锦玉一改之前稚嫩，脸上显出几分肃然：“官府腐败无能，洋人叩边肆虐，民不聊生，我太平道自有聚天下义士，改换乾坤的大义。”
林牧没说话，似乎在犹豫。
而另一房间内，李狸靠着房门，听着苏锦玉的话，心中紧张不已。
心知林牧自有选择，但却还是希望林牧能留在小刀会。
“还是算了，如今紧要关头，还得仰仗苏帅指挥才是。”
林牧的声音传来，李狸长出一口气。
接着又听林牧道：“李狸，出来待客。苏帅慢聊，我先休息了。”
李狸正要出门，又听苏锦玉道：“林公子不听一听我们的计划么？”
林牧略一犹豫，还是让开了房门，让苏锦玉进屋。
李狸紧随其后，跟了进去。
三人落座，苏锦玉也不废话，直接道：“明日子时，我将率队突袭浦沅县县衙。
蒋帅会进攻疍民蛇母所在。”
“到时候只要我等一引开空行寺与疍民追兵，你与凌旗主即可着手救人。”
“只要离了疍民船屋，去到浦沅岸边自有人接应。”
计划听上去不错，林牧也并无异议，郑重道谢：“多谢苏帅。”
李狸也起身行礼。
苏锦玉今夜过来似乎只是单纯的招揽与告知计划，没有多留，说完后，就起身走人。
来到走廊，苏锦玉自怀中掏出一打灵符，递给林牧：“林公子，此乃我太平道隐蔽灵符，必要时可遮掩气息，你们前往浦沅岸边之时，还望小心为上。”
林牧也不客气，直接接过：“多谢！”
苏锦玉一笑，道别离去。
林牧回屋，将灵符交给李狸。
李狸望着手中灵符怔怔出神。
林牧没有说话，知道李狸自有决断。
太平道的声东击西听起来不错。
但谁在东？谁又在西？
是太平道引开追兵，还是让林牧他们替太平道突袭浦沅县衙打掩护？
即便心有疑虑，但此时哪里还有让李狸忧虑的时机。
太平道答应了，那他们也只能去做。
不然光靠小刀会，那才是是真无半分希望。
……
次日，林牧自床铺上睁眼，就见到李狸还坐在桌前。
林牧过去拍了拍李狸肩膀，李狸朝林牧勉强一笑，起身就要去为林牧打水。
一进城门，李狸就以林牧侍女自居。
林牧倒也没想阻拦，当侍女就侍女吧，总比想着要跟小刀会一块去死的好。
李狸正要将水盆放在窗前，却突然怔住。
林牧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有一队商队走过。
“怎么了？”
李狸声音嘶哑：“严胜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