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林牧在嘉禾城府衙外展开水镜，看着镜中寥寥几个【赢九】的人影，满脸凝重。
凌志清看了看林牧的脸色，又看向水镜：“很棘手？”
林牧摇头，说道：“归真境三人，其余皆是凡俗兵勇。”
凌志清闻言，也有些摸不准，“这水镜详实么？”
“有几回不准。”林牧看向府衙：“第一次，是在土地庙转轮引的时候，上面没有显出水道人，第二次就是当时在疍民连家船上碰见你。”
凌志清推测道：“也就是说，你这水镜照不出灵照境之上的境界？”
林牧再次摇头，看向苏锦玉：“不一定，有时候能照出来，但如果对方有隐蔽的灵符，就有可能规避我的水镜。”
苏锦玉犹豫片刻，才道：“或许是水道人与凌旗主已经归真的原因。”
“什么意思？”林牧有些茫然。
苏锦玉组织了下语言，开口道：“我太平道嫡系虽然也是修行太平训，但实际战力与我等后加入的完全不同。”
“教中天王解释是因信奉虔诚，得黄天赐福，实力差距才会这么大。”
“但实际一直有传言，世间修行之人十之八九，只能修假，并无修真。”
凌志清似乎想起了什么，喃喃自语：“修假？修真？”
苏锦玉继续解释：“归真、练炁，灵照、融魂，每一境都有各自关隘，不突破关隘，修行再多，也只有灵炁多寡，并无境界高低之分。”
“修行代价也是因此而来。”
“瓶颈？”林牧恍然。
苏锦玉颔首：“对，佛家曰劫难，玄门称魔考。”
境界对了，这才对上了！
既是修行，如何能没有瓶颈，林牧一开始就觉得李狸等人的修行方式有问题。
现苏锦玉一说，之前想不通的就全部清楚了。
凌志清也恍然大悟，轻笑出声：“隐锋照破烘炉身，我自修假也归真！我悟了！”
林牧脸色难看：“你悟了什么东西！现在府衙内最少也有个真·归真境，你悟了有什么用？”
凌志清看向府衙：“不大可能，说不定府衙内并无防护。”
“怎么说？”
凌志清此时也展露出了他身为蓝旗旗主的专业素养：“之前官府在嘉禾屿施展三次转轮引，成了两次，唤出了两尊空行寺护法。”
“第三次被我等破坏，引来了英吉利炮轰港口。”
“以红毛夷鬼的性子，怎可能再容许官府修为高深之人呆在嘉禾屿？”
“如果我所料不错，接下来那些红毛夷鬼，应该会在嘉禾屿伐山破庙，清除一切景教之外的神佛。”
“而且，官府也不见得真想杀了我小刀会之人。”
凌志清眼中精芒闪动，再度找回了他小刀会蓝旗旗主的气度。
“之前我小刀会是反贼，官府自然围剿。”
“但如今官府令不出府衙，嘉禾屿已被洋人实控。我小刀会反的那不就是洋人了？”
“既然反的是洋人，官府又如何会真心实意的针对我小刀会？他恨不得我小刀会与洋人同归于尽才是！”
林牧神色古怪：“扶刀灭洋？这封建王朝都只会这一招么？”
凌志清目光坚定：“这是机会！重建我小刀会的机会！”
林牧泼冷水道：“别太自信了，说不定又是个圈套，还是先看看再说。”
“那是自然。”凌志清拱手：“麻烦你们二位，为我掠阵了。”
说完脚下金光一闪，直接翻过墙头，入了府衙。
林牧则是跟苏锦玉在外掠阵。
见府衙似乎真的毫无防备，林牧才放心的与苏锦玉交谈。
“小玉，你知道如何才能修真么？”
苏锦玉道：“其余门派我并不清楚，但太平道内，灵照境时，天王会赏赐闯‘承天科’的机会。
只要闯过‘承天科’，出来的人都会修为大增。
教中也传言，‘承天科’就是由黄天帮你开悟归真。”
林牧奇怪：“那老凌怎么就归真了？”
苏锦玉摇头：“或许是凌旗主面临生死，才得以破境的吧。”
“劫难？”林牧叹了口气，自己果然是现代人，对于修行之事一窍不通。
日后还需留意，但眼下还是先把友仔救出来才是。
见水镜内人影并无异状，林牧索性带着苏锦玉一同入了府衙。
等林牧找到凌志清的时候，三人几乎要把整座府衙逛遍了。
内里兵丁巡逻散漫，就连归真境的空行寺兵勇也是抱着酒坛乱晃。
几乎就是摆明了告诉他们，府衙守备如青楼女子的亵衣，都不用脱下，即可随意揉捏。
在蹂躏了府衙一番后，凌志清率先出了府衙。
林牧紧随其后，直接往城中民居而去。
苏锦玉奇怪道：“公子不救人了么？”
林牧看向凌志清，笑道：“既然官府乐意见我们救人，那为什么不明日再救？”
“人前显圣，昭示小刀会回归，岂不是对嘉禾城民众的一番激励。”
凌志清大乐：“英雄所见略同！不愧是我选的总舵主！”
“先别笑。”林牧往前看去：“既然官府召唤了两尊空行寺护法，那不在城内，又会在哪里？”
“到时候，小刀会刚重建甚至夺下了嘉禾城。那俩护法一出来，不还是死伤惨重？”
凌志清看向海后滩，“洋人不敢大举进攻，官府的威慑也算是一点。”
“而我们不敢放开手脚袭杀洋人，自然也是因为夷人的船坚炮利。”
“不轻易动用护法神与活体战舰，早已是双方共识。”
“要是嘉禾城同时出现两尊空行护法，那洋人的舰炮，可是会将整个嘉禾屿抹去。”
话音刚落，三人也到了城中的另一处落脚点。
眼前骑楼廊柱连环，上雕西洋花纹。再其上却是闽越之地的红砖瓦顶。
周围商铺尖拱门楣之下，悬挂着中英文交织的招牌。
似乎预示着两者交融，已难分彼此。
苏锦玉幽幽道：“那我等反贼，又该如何反制？”
林牧跟凌志清对视一眼，迈步走入骑楼。
接着传来林牧的声音：“我们不是一直在反抗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