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大海一望无际,一轮血月临空,将这片海域映出了无尽血色。
林牧满面惊慌的立于竹筏之上,身子因为脱力,握着竹竿的手正在不断颤抖。
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停下来,不断的摇着竹篙,想要回到岸上。
竹篙入水,又扬起水花,在船尾左右摇晃。
然而这一点小小的推力,却抵不过潮汐的拉扯,竹筏被浪潮撕扯,逐渐远离。
不远处,密密麻麻的竹筏上躺满了尸首。
有的竹筏已然腐朽,上面的尸身也早已化作白骨。
有的尸首新鲜,恍然还有鼻息。
然而林牧对此却视而不见,依旧奋力的撑着竹篙。
不知撑了多久,竹筏汇入身后竹海,林牧仰面倒入水中。
再一睁眼,又是一阵摇晃,耳边传来林天豪的声音。
“撞了我的船还想跑?!拿你的船来赔!”
林牧茫然的看着眼前一切,犹如提线木偶般被驱赶到竹筏上。
又被林天豪套上缆绳带到海中。
看着林天豪坐着自己的船离去,林牧眼前突然扭曲,仿佛看到一具无头尸身正在奋力摇桨。
这让他瞬间打了个寒颤,鼻腔内似乎涌出了一股莫名的腥香味。
被抢,出海,然后默默死去。
直到整片海域被破烂竹子以及林牧的尸首填满,林天豪却依旧要将林牧带到海上。
竹筏排开拥挤的尸首,林牧麻木的继续推着竹筏。
此时他终于有了一丝勇气,拿起镰刀斩断了牵引竹筏的缆绳。
虽然之后依旧是被林天豪打得奄奄一息,悄无声息的死在了海中,但此时海中也悄然无息的消失了一具尸体。
之后的林牧开始反击。
在海中,在船上,在村里。
被殴打,被屠杀。
一直到最开始的船埠——
“撞了我的船还想跑?!拿你的船来赔!”
“赔恁祖公!”林牧猛然抄起镰刀,挥向林天豪脖颈!
一刀下去,林天豪头颅飞起,落入水中。
四周村民惊声尖叫,一哄而散。
林天豪头颅在水中浮沉,无头尸身倒在船沿,一条血线沿着潮水涌去,瞬间将整片海天晕成了阴天。
船埠被莫名拉远,暴雨顿时倾盆而下!
林牧立于船头,看向林天豪脖颈处沸腾的血线。
海面上密密麻麻的尸体已然消失,林牧恍然清醒,一招手,原本趴伏在船沿的无头活尸,顿时起身。
林牧轻笑:“整个幻境,居然就你是真的!”
随着林牧的声音,整片空间开始破碎,等他再度睁眼,已置身于一狭小血色空间之内。
六臂蛇母身躯环抱着他,原本潦草的蛇母面孔早已没了五官,而林牧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硬生生将这片空间撑大了几分。
……
洞天内。
虎斑看着已缩成一个球的血环,有些着急道:“习惯,你习惯我可不习惯!”
说着正要继续攻击,就见血环陡然消失!
而随着血环消失,一股无穷吸力骤然显现!
整片洞天开始坍塌,他们甚至能看到五龙屿上夷鬼惊慌的面孔!
“怎么了?!”虎斑问道。
云因真人残魂不断闪烁,叹息道:“云照镜没了。”
虎斑惊喜,“我们能出去了?!”
云因真人残魂转过头看向虎斑,微笑道:“会死哦。”
虎斑脸上的笑容僵住,接着一爪将他掀飞。
云因真人身形闪烁,最后化作一声叹息,彻底消失无踪。
虎斑几人面露绝望,身形不受控制的随着吸力向上飞去。
就在此时,吸力中央骤然冒出一团熟悉的粉光。
一颗巨大咒桃符显现!
接着又是一柄灰色长剑刺穿了虚空,带着无尽血炁划破长空!
虎斑只觉眼前似乎有什么空气似乎被什么东西扭曲了一下,再一回首。
身着灰色道袍的林牧,正手持古剑,立于众人身后。
“林牧!”虎斑感动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林牧却没理会他们,而是看向了空无一物的天上。
虎斑他们看不见,但林牧却能看到有一巨大的蛇躯正不断的在空中游弋。
接着又是一剑。
以六臂蛇母蛇蛇骨为剑,又吸纳了幻境无数自身尸首血气的无常血炁法,只一剑,就将天空中无形的真幻蛇彻底斩杀!
这一击穿透了云隐洞天,甚至在五龙屿上斩出了纵横的沟壑!
龙屿云隐洞天彻底崩塌!
“成了!”
虎斑激动得都快哭出来了,朝着林牧就扑了过去。
然而虎斑却扑了个空。
林牧彻底脱离,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黄狸不知何时跑到了林牧身后,接住林牧,小心翼翼的将其抱在怀里。
凌志清闪过崩塌的碎片,急忙道:“走!”
虎斑一抬眼,却发现此时已经无路可走!
两处空间碰撞,一处还在不断崩塌,怎么走?!
总不能逃过了真幻蛇跟云照镜,却死在这种意外之上吧?!
正想着,黄狸叼起林牧,一把巴掌大的船锚掉落在地。
接着船锚径直落入地面,穿透了空间砸落在五龙屿的沙滩上。
锁链生长,不断延伸,在洞天碎片间不断穿行。
凌志清几人目瞪口呆,不等他们反应,鲛人灵泉就乘着钓叟子沿锁链前来!
“快上船!”
一艘破旧渔船,沿着锈迹斑斑的锁链,在空间碎片中穿行。
躺在甲板上的林牧,迷迷糊糊睁眼,只看到虎、猫、老头以及施瓦辛格。
“我一定是疯了……”
嘴里喃喃说着,林牧又睡了过去。
……
港仔头,家中。
林牧悠然睁眼,伸了个懒腰,起身走出房间,看着自家干净的小院,放松的坐在了门槛上。
两辆猫车开了过来,在林牧面前坐下。
虎斑开口:“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林牧想了想,道:“没有。”
“那我问你。”
林牧抓起虎斑,使劲揉了揉:“也没什么好问的,现在情况如何了。”
虎斑嫌弃的拍开林牧的手:“情况很不妙。”
“龙屿云隐洞天彻底崩塌,五龙屿被五浊之气笼罩,那群夷鬼死伤惨重,洋人与朝廷又在南洋对峙了。”
“但好消息是官府有几尊邪神,夷鬼那边不敢轻举妄动。”
林牧点了点头,弯腰抱起两只猫,迈步回房。
虎斑不解,“你不着急?”
林牧坐在床铺上,伸了个懒腰:“管不了,等我见到了再说吧”
虎斑歪了歪头,问道,“你归真了?”
林牧轻笑。
然而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
怀中两辆猫车逐渐生长,一大一小两个赤身女子,俱以懵懂眼神望着他。
“归真了吗?归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