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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家?”

“真就要闹到那个地步?”

石桥大队六个队,总计不足三百户,说小不小,说大却也真心不大。

支书梁国华四十来岁,是一名上过战场的老兵,得到消息迅速带了两个人赶过来。

田女士脸上没什么笑容,倒上水:“到不到那个地步我说了不算,今天的事,老四做主。”

“是的,今天这事,我做主。”球都踢过来了,陆言自然当仁不让:“梁叔你也知道,要不是我坚持,上次就闹出人命了,所以我觉得,既然反正都不是一条心,不如直截了当,早点分了。”

“也是。”梁国华点头,原本大队安排出工死了人就够头疼了,还闹出上次那档子事,想起来他也后怕。

之所以上次强行压下,一来是当时出了事,陆强王芳两口子有点怂了,不敢再继续闹,二来也是考虑到那两口子一走,这就真成一家子老幼妇孺了。

不过既然眼下陆言都站出来了,田秀看样子也不反对,自然他也不介意当这个公证人。

便看向陆强王芳两口子:“现在陆言提出分家,从今往后各过各,你们俩怎么说?”

“那,那就分。”

可能心里也知道这事办得不地道,陆强红着脸,头有点抬不起来。

王芳则淡定得多,从容笑道:“我也是这个意思,原本我只是觉得家里人多,挤在一起不方便,想搬出去。

既然老四坚持,我妈也不反对,那就索性分了吧,以后两家人关起门来各过各的,省得争来吵去,不安生。

不过在这之前,还有个问题,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梁国华冷着脸,眼里是肉眼可见的厌恶,嫌弃。

这也就是和平年代,不兴那一套,否则他就直接端枪杆子了。

王芳面带微笑,神色从容:“嗯,是关于我死去公公和大伯的,梁叔您也知道,要不是大队安排任务,他们也不至有此一劫。

所以我在想,关于这件事,大队是不是应该给个说法。”

“对,必须给个说法。”

“我爸我大哥是为集体牺牲的,要没个说法,我就去找公社。”

“我就不信了,这天底下还没个说理的地方。”

利益还是很大的。

关于这件事,这几天私底下两口子不知嘀咕商量了多久,眼下听媳妇提出来,陆强立马抬起头。

梁国华本就没打算这件事能这么过去。

事实上于情于理,这件事也不可能就这么过去。

闻言便面色沉凝道:“那你们想怎么办?”

“简单,我公公,我大伯,两个人,一个人一千块钱赔偿,另外,我们还要两个公社的招工指标。”

“对,两千块钱,两个招工指标,一样不能少,不然我们就去公社要说法。”

明显都想好了,两口子迅速说出自己的要求。

梁国华冷冷看着二人,嗤笑:“那你们去吧,要是嫌走路慢,我让拖拉机送你们去,你们要真能要来这个说法,我恭喜你们。”

“这……”

“梁叔,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们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上一刻还言之凿凿,要去公社闹,要说法,一看梁国华摆烂,爱去不去,陆强立马又怂了。

王芳也有些尴尬:“那梁叔你说怎么办,总不能两个大活人没了,一点说法都没有吧?”

“说法自然有。”

“但如你们说的,一个人一千块,一个人一个招工指标,那是做梦。”

“你们也要搞清楚,他们之所以死,固然有大队的原因,但大队要求他们大晚上又是风又是雨的游泳过河了吗?”

“要按你们这么说,那是不是一天工上完,回家路上不小心摔死了,都要给补偿,给这给那?”

梁国华面色阴沉。

这种事,要放五十年后,哪怕是没理,撒泼耍赖闹也能闹出个理儿来。

可当下,那是做梦。

这口子也绝对不能开,否则哪来那么多钱给,又哪有那么多的招工名额?

陆强王芳也不敢使劲闹。

说白了,这事他们也有亏心的地方,且父兄的死因,严格来讲并不能全怪大队。

此外,他们的粮食关系,户籍关系,等等,都在大队,如此,除非他们真的可以把这些都转走,否则就断然不能把人往死里得罪。

是以王芳主动放缓了口气,笑着问道:“那梁叔您说,我们先听听看。”

“对,梁叔您说,放心,我们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只要给出该给的说法,我们绝无二话。”陆强昂首挺胸,赶忙跟进。

梁国华心中冷笑,暗道这两口子还真是不要脸,什么好话都让他们说了。

再看另一边,田秀一声不吭当听不见也就罢了,偏偏陆言一个十六岁的秀才,口口声声嚷嚷着要分家,这会也选择了看热闹,一点不急,就很有意思。

好在他本也没打算逃避,闻言正色道:“关于这件事,大队已经讨论过了,公社领导也给出了指示。

很简单,虽然这件事主要责任不在大队,但该承担的,大队还是要踏踏实实的承担起来。

经讨论决定,我们将给予这次牺牲的三人,每人三百块钱的补偿,同时,每人一个大队内部的工作岗位,可以去学校当老师,也可以去粉条厂,轧花厂,又或者榨油厂。”

听起来还是可以的。

三百块钱,按工分价值算,抵得上一个壮劳力整两年的收入。

更何况还有工作岗位,那可是一辈子的,比钱划算。

王芳却不满意:“为什么是大队内部的,公社的不行吗?”

“就是,什么这厂那厂的,梁叔您也就说得好听,实际上就是小作坊,一年上头开不了几个月,跟公社完全没法比。”

陆强也不愿意,虽说都是社队企业,可社办跟队办的区别他还是知道的。

社办的,一般都是正儿八经的厂子,待遇高,福利好,全年有钱。

可队里的,什么榨油厂啊,什么轧花厂啊,听着好听,其实就是季节性的小作坊,每年就那么几个月。

关键还没什么钱,真要说起来也就比挣工分强点。

梁国华也没惯着,板着脸:“就这说法,爱要不要,不服你们自己去找公社。”

得,这么一闹,事情仿佛又回到原点了。

可话又说回来,有总比没有好,真要去闹,也未必会有更好的交代。

相视一眼,王芳便叹道:“行吧,既然大队为难,那就这样,我们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非要拿很多钱,招工去公社办的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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