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没有贸然进宫去找朱元璋，胡惟庸案刚过去几个月，如今朝堂之上的官员人人自危，都被朱元璋杀怕了。
若是此时再捅出郭桓案，朝野之上恐怕要彻底乱套了。
若要清算这帮官员，最好在拿到证据的情况下一击毙命。
次日一早，都尉司的统领郑天一便赶到了燕王府，但带来的消息却不容乐观。
生擒的那几个活口一问三不知，直到重刑加身都没有问出一点有用的。
而昨夜翻窗逃走的人，同样给他们跑脱了。
听到这，朱棣不由得质疑起都尉司的办事能力。
怪不得朱元璋要在两年之后合并都尉司、拱卫司，组成锦衣卫。
这都尉司的办事能力实在是不靠谱。
事已至此，朱棣也没什么好说的，待郑天一等人走之后，招来了自己燕王府的侍卫，让他们乔装一番监视郭桓在京师的府邸。
现在的时间距离历史上的郭桓案的发生还有五年，虽然郭桓的势力并未发展起来，规模可能也没那么大。
但偏偏现在他又疑似和假钞案有所关联，两者相加之下，朱棣必须慎重行事。
他带上朱雄英，打算去趟皇宫，寻太子朱标。
而在京师的另一个方向，郭桓府邸中的一间密室之内，时任户部郎中的郭桓坐在椅子前，看着身前隐藏在黑暗中的人。
“张绝，账册可毁掉了？朱棣有察觉到什么吗？”
黑暗中走出一个高大汉子，正是昨夜在悬月楼侥幸逃脱的张绝。
不过他此刻肩膀上缠着止血带，脸色有些苍白。
看着郭桓有些不安的神情，张绝道：“你放心，我们的人都善后好了，他们发现不了什么有用的东西，更不会追查到你身上。”
郭桓却依旧有些不安，他道：“都是你们张家的蠢货！非要贪图那几张废纸的利润，还跑到洛阳县的大明钱庄去！”
张绝笑了笑，站起身来到郭桓身边，摸着他的脖颈处，道：“郭大人说的是，他已经被我处置掉了。”
“就这样轻轻一划，干净利落。”
说着，他在郭桓的脖子上轻轻比划了一下，然后又坐回郭桓对面。
“我们张家从来不养蠢货！你说对吗，郭大人？”
郭桓颇为忌惮的看了张绝一眼，语气缓和了几分，道：“那燕王朱棣屡不就藩，如今又坏我们好事，你打算如何？”
张绝摇了摇头，道：“你想多了，一位皇子，我们两方联手都没有吃下他的可能，此事就此作罢吧。”
“作罢？你可知若是暴露，我的下场与那胡惟庸一样，甚至更惨。”
张绝没有理会郭桓的不忿，说道：“行了，正事重要，我记得北平那边的生意，最初就是你通过淮安侯华中所达成的吧？”
一提到淮安侯，郭桓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陛下已经召他入京了，已经来不及灭口了，除非满足他提的条件，他愿意在达成后自行了断。”
张绝显然也是事情的参与者，没有丝毫意外。
但谈起淮安侯的条件，张绝却是嗤笑一声。
“那家伙也是疯了，竟然想毒杀李文忠，先答应他吧，别闹的鱼死网破。”
郭桓点了点头。
“你这段时间安生一点，等风头过了，我们再联系。”
张绝留下一句吩咐后，便从密室的另一个通道走了出去，只留下郭桓一人。
他端坐在椅子上，脸上的光晦暗不明。
不知为何，郭桓心中始终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在环绕，压的他喘不过气。
想到此次差点暴露是拜朱棣所赐，郭桓思考片刻后，写了一封信件，交由了属下，并令其秘密送往北平。
做完这一切后，郭桓喃喃道：“燕王朱棣，你若好好的去就藩，不就没那么多事情吗？”
话说两头，抵达文华殿的朱棣，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包括曹国公疑似被人下毒一事统统告诉了朱标。
朱标这两天也是忙的焦头烂额，在努力消化完朱棣所有的话之后，面色霎时凝重起来。
若说谁最了解朱元璋，除去马皇后以外，便是朱标自己了。
他知道，若被朱元璋知道郭桓在秘密的与地方上的布政司勾连，克扣粮食贪污钱财后，免不了又是一番大开杀戒。
关键朱元璋的大开杀戒是无差别的，他不仅要杀主谋，就连和此事有一点关联的官员，他也统统不会放过，而且动辄都是牵连九族、十族。
就拿胡惟庸一案中的宋濂一事来说，他的孙子只是与胡惟庸案下属的官员有所联系，朱元璋就直接下令将他一家下了司狱。
若不是朱棣和朱标连连求情，朱元璋恐怕连宋濂都不会放过。
因此，在了解事情的全貌之后，朱标的第一反应和朱棣一样，都是决定先瞒下此事，搜查证据之后再禀给朱元璋，劝谏其少生杀孽。
朱标作为太子这么多年，头脑也十分聪明。
在联想到朱棣将曹国公疑似中毒和郭桓案摆在一起说时，便猜到了其中的曲折。
“四弟，你是怀疑曹国公中毒一事，与郭桓有所关系？”
朱棣既然选择将事情告诉朱标，自然不会藏着掖着。
他又将楼英的话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朱标。
“曹国公的毒疑似来自靠近北平府和辽东的女真一族？”
这下可给朱标难住了，他思索片刻，脑海里也没有头绪，主要是女真部族如今势力薄弱，怎么说也不可能潜入京师，还成功的向曹国公下毒了吧？
但很快，朱标反应了过来，惊道：“是自己人给曹国公下的毒？”
朱棣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了朱标的猜测。
“四弟可知那人是谁？”
朱棣沉声道：“浙东一派的根基在朝堂上，虽然与他们与淮西武将不对付，可也没机会对曹国公下手。”
“如果把下毒之人锁定在淮西勋贵之中，与曹国公一同在北平府附近征战过的将领，只有我岳父、傅友德、沐英、华云龙、吴良等人。”
“这其中大部分人都不在京师，或是没有下毒的动机。”
“但有一人，有着极大的机会将引发三绝散的最后一味药引，成功贴身喂给曹国公。”
朱标根据朱棣的话不断筛选，突然想起昨日朝会之上关于淮安侯的调动，心中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淮安侯华中？”
“没错，楼英曾说，若要彻底使三绝散变成要人命的毒药，需要喂中毒之人服下最后一味药引。”
“爹遣华中入京，为的就是让他为曹国公侍疾，若说最有机会下手的人，除了曹国公的家人之外，就只有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