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山长受不得磨，最终看在猪头的份上，预购了一册挑花纸版《荒唐言》，售价二两银。
“我准备看看反响，若是好，过些日子再出收藏版，倒时候免费赠与先生。”
明山长连自己买了本什么东西都不知道，没好气道：“怪不得口出狂言，用这种方式，确实买得起宅子。”
李盈笑笑，顺势问道：“这附近房价怎么样。”
明山长随口即答：“西城宅子贵，我这套院内狭长，做出前后两院，共二十二间房，现在差不多六百两。隔壁巷有那种大院子，一个院子四面房，也二十多间，差不多四百两。”
一进院和二进院的区别。
李盈不适应用房来衡量，便换算成面积，后院他没去过，若也按前院这么大计算，那就是两个六七十平的院子。
房间虽然有二十，但很多都是小屋子，如下人房只五六平，明山长的中堂教室应该最大，也就将将三十平。
即粗略估计，四百多平的宅子，六百两。
“比不得城外。”明山长叹道：“我还是喜欢住在城外，院子大，不像这样逼仄。”
李盈家的院子确实相当大，前后院子每个都有这个小院三四个大，也难怪老夫人不喜欢进城。
“我看东城多有小楼，怎么这边没有小楼呢，把后院做成小楼，房间不是又多了些。”
“建楼就要加墙。”
李盈立刻明白。
明山长及周围邻居，都是墙比房子高，院里不用担心隔壁窥探，若是盖楼，那为了保护隐私，就一定要把墙加高，现在的高墙已经很压抑了，再高岂不如同坐牢。
“前几年，那边有户人家，想盖小楼，被我们挤走了，觉得地方小不够住，那就搬家，不要破坏我们的规矩。”
人家社区的规矩，李盈不做评价，又问：“那大宅子呢？要多少钱？”
“多大的宅子。”明山长拈着花生米，“三四进数百间的，大概几千两，钱不见得多贵，但是难买，国朝买宅子还留着很多前宋的习惯，先问房亲，房亲不要，再问四邻，四邻也不要，才能他人并得交易。”
李盈讶道：“大宅子的邻居想来也是大宅子，都已经上百间了，怎么可能还会买。”
“邻居也有亲戚朋友啊，大宅子很好卖，找找朋友，很快就能出手，凡流到掮客手里的，大概都有问题。”
“凶宅吗？”
“凶宅算什么。”明山长很不在乎，“几十年前，长安城里哪里没死过人，咱们脚下这群贤坊，靠近城门，死人都是直接扔过来的，现在不一样住满了，城里的很多大宅子，都是抄家灭门后放出来的，卖给你，你不买吗？”
“买！”
“那不就是了，所以不要想着凶宅，要盘清楚这里是不是在做套骗人，有没有人用手段逼迫才导致原主卖房，别最后花了钱，得罪人，宅子还保不住。”
明山长很健谈，喜欢喝墨迹酒，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半个下午。
明采回来时，明山长已有微醺醉意。
“你自去吧，不必理我，若需要作保，尽管来找。”明山长招呼迟娘添酒，又引来一声声埋怨。
明采找的房子与明宅相隔不远，隔了十几户，一条街。
“好叫李小爷知道，这附近空宅子不少，但往外租的确实不多，这家此前一直租出去的，几个月前突然把租客赶走了，空了几个月，今天才招租。”
“为什么赶走的。”
“不知道，听街坊们说，上个租户是个小官，在这里住五六年了。”
房东是个老者，似是从别处赶来，见到李盈，眼睛滴溜溜直转，怀疑道：“爷在何处营生。”
“无营生，我家在城外，因在明先生家读书，往来不便，所以想就近找个住所。”
老者认识明采，当即信了十成，对李盈年龄的怀疑烟消云散。
“爷是自己住吗？”
“这话说的，怎么会是自己，总要有些人口。”
“有内眷吗？”老者问着又补充道：“爷您莫怪，老话说买房先买邻，咱们虽然不是买卖，但也问清楚，这才对得起邻里不是。”
“无妨，家母可能住上一段时间。”
老者点头，开门领着李盈进了院子。
小院格局与明山长家一模一样，前院右厢为厨房，左厢为一排房间，中堂将近三十平，前后有门，过了就是后院，后院比前院更大，正堂左右皆是房间。
“这套宅子共十四间房，前院五间，后院八间，因为租户的人口都不太会太多，房间也更大点，爷要是觉得不够，可自用屏风做隔断。”
房屋整洁干净，墙壁、木梁都是刚漆过的，家具很齐整，看着都是新的。
老伯也道：“床、桌子都是新打的，还没用过，爷若是没忌讳，可直接用，也不必换了。”
李盈点点头，忽然问：“这房子是您自己的吗？”
“早几年不是，是公中的，才分家到我这，一个铺子不给也就罢了，还时常有人来占便宜。”
老者忿忿不平，抱怨道：“我这屋子本来租得好好的，可开年不久，老家就有亲戚来信说要过来，这才忙不迭腾院子，想着不失礼，又重新装修打家具，哪知刚一收拾好，他们又来信，说年底或者明年年初到，我想着还半年呢，荒着也是浪费，便再找租客，所以，要跟爷提前说好，若年底他不来便罢，来了，你可要给我腾院子的。”
李盈看了眼明采，知道他没说短租的事情，便故作不悦道：“怎能如此做事，我是要在明先生处读到中状元的，若只半年，不租也罢。”
老者哪里不知道他的意思，相当鄙视他的愿望，干脆道：“看在明大爷脸上，我也不与爷废话，给你便宜五百钱，每月三千五百钱，即银三两半，您也别讲价了。”
李盈点头，“可以，我要月付。”
二人当即敲定，一起去了明时家，立契签字按手印，交押金房租，拿钥匙。
明采相当怀疑自家主子是喝多了才肯做这个保，随后就看到送货上门的绸缎，也便不在意几两房租的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