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是一家团圆的日子，每年都要祭祖，就算做不出像样的饭菜也要给老祖宗烧点纸钱，傻蛋若是一直待在他们家似乎不太合适，他不懂但他们不能装糊涂。
王氏洗脸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快速在脸上抹了抹，“我去问问你爹，”
半晌后王氏就回来了，“饭菜你多做点，到时候让傻蛋带回去吃。家里的火烛纸钱还有吧？也给他带回去一些，这么重要的日子总要给祖宗磕个头。”
王氏一说赵柔儿心里就有数了，开始淘米煮饭。
王氏亲自掌厨，很快就张罗出一桌饭菜，包菜炒肉、白菜汤、板栗烫、爆炒鸡杂。
鸡肉煮好的时候，碗里的鸡血已经凝固了，赵柔儿拿着刀在里面划了几道，锅里的汤还在沸腾，鸡血才下去就从红色变成了黑色。鸡汤混着鸡血的香味瞬间飘满丁家院子，连路过的人都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怎么了这是？”王氏见丁长川阴沉的脸色便问道。
“我们刚刚遇到金田了。”
金田是傻蛋叔叔的儿子，遇见堂哥不说恭恭敬敬最起码的面子情打招呼还是要的吧，他这个外人还在呢。谁知道那小子冷嘲热讽的，说什么傻蛋连拜祭祖宗都不会难怪祖宗都不保佑他，这么大的人连口饭都吃不上还去别人家蹭吃蹭喝像个要饭的。
这小子在放什么狗屁，都是一家的子孙当然是一视同仁，怎么会故意偏颇一方？
傻蛋早就习惯了丁长川却咽不下这口气，他提溜着金田的衣领一把摁在墙上，威逼恐吓几句金田腿都软了，这才低头向傻蛋道歉，还假模假样地邀请傻蛋去他们家吃饭。
看见他那个欺软怕硬的样子丁长川就一肚子火气，十分难受。
今晚要祭祀，神龛今早就擦过一遍了，七副碗筷酒杯，添上饭倒好酒，三个香炉里插上七根香，丁长川就拿着剩下的香插在门缝里。
饭菜都上好了，丁大壮父子跪在前头给祖宗烧纸，“今天是中秋，特意杀了只鸡……长川回来了，你们在地底下可要好好保佑他。还有长山，去了那边好好吃饭，对爷奶要孝顺，想我和你娘了就给我们托梦……”
丁大壮在那里絮絮叨，提到丁长山的时候眼睛有些湿润，王氏和赵柔儿早就红了眼眶，要不是今天这特殊的日子怕是早就哭出来了。
手里的纸钱烧完了，丁大壮和丁长川齐齐给祖宗磕了三个头，这场祭祀就结束了。
丁大壮大手一挥，“摆饭吧。”
傻蛋立马乐呵乐呵地把平日吃饭用的桌子抬过来，长川说过的，今天要在堂屋吃饭。
见王氏几个不动，傻蛋还好心地提醒：“婶，吃饭了。”
被他一搞王氏悲伤的情绪都消散了些，“吃吧吃吧，就知道吃。”王氏说完看着赵柔儿道：“把神龛上这些菜拿过去。”
神龛上的蜡烛还没灭，本该陷入黑暗的堂屋还算亮堂。
丁大壮举起刚刚进献给祖宗的酒杯说了几句吉利话便道：“开饭吧，傻蛋想吃什么就吃，不要客气。”
丁大壮属实是多此一举了，傻蛋在他家还没有客气过。他还记着之前丁长川说的话，筷子一张一合就夹了一个鸡腿吃起来。
王氏见状便把另一只鸡腿夹给丁长川，丁长川哪能要又把他夹给丁大壮。傻蛋那只鸡腿吃得差不多，另一只鸡腿又回到了王氏碗里，那父子俩都扬言不喜欢吃，王氏想了想把它给了赵柔儿。
赵柔儿都懵了，她正在吃缸豆，碗里突然多了个鸡腿。
见王氏不是在做样子，她便安心吃了起来，吃之前还撕下一块鸡腿肉给王氏，其他人是男子她就不方便给了。
王氏乐得脸上的皱纹都深了几分，“好孩子，喜欢什么就夹，今晚饭菜管够。”
赵柔儿：“好。”
吃完饭王氏拿着一个篮子递给了丁长川，“里面的菜我专门留出来的，香烛纸钱都有，傻蛋跟我们干了几天的活也辛苦了，你带他回去给他家祖宗磕个头。”
中秋把外人留在家里吃饭让他家祖宗享受不到子孙的香火总是不对的，虽然傻蛋之前过中秋也不祭祀，但她和老头子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样妥当。村里人也不会说他们白使唤傻子给他们干活，傻蛋对祖宗也有了交代。
“娘？你怎么进来了，我自己洗就好，您和爹去院子坐着赏月吧。”
王氏舀了点碳灰放进热水里，拿着帕子开始洗碗。
“赏什么月，我又不是那些大诗人看着月亮还能出几句文邹邹的诗，说白了我也就好那几口月饼而已。今天的碗沾了油，再不洗完明天油腻腻的，我和你一起快些。”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晚的月亮还是和往年一样清澈明净，中间凹陷下来胖鼓鼓的，两头尖似镰刀。
路上静悄悄的，耳边唯有狭小的房子里传来的欢声笑语。
丁长川心情异常沉重，来到傻蛋家里看着比之前整洁不少的屋子心里稍微宽慰了些。
他径直走到神龛面前，手指在上面划了两下就感觉到一手的灰。
“打水来把这里擦干净，地上也扫扫。”
“哦”，傻蛋依言照做。
换了几盆水后黑漆漆的神龛才见了几分原本的模样，丁长川像个老父亲一样一点一点地教傻蛋做事，傻蛋乖乖地点香烧纸磕头，做完这些两人才锁门回到丁家。
“吃月饼了，”王氏拿着刀在月饼上划了一刀，圆圆的月饼一分为二变成椭圆妆，王氏把一半月饼收起来，才把另一半月饼划开。
“一人两块，吃完了就没有了，不许抢啊。”
月饼是丁长川去镇上买的，豆沙馅，甜甜糯糯的很好吃，赵柔儿小口小口地吃着，吃完了还在回味刚刚的味道。
“你刚刚吃了好几个，给我爹娘留一点，”丁长川左手覆住桌上的毛栗对傻蛋说，但眼睛却是看着赵柔儿。
赵柔儿想了想抓了几个栗子在手心，毛栗是她和王氏之前去山上摘的，吃到现在也没剩多少了。期间还晒过，现在吃着比之前还甜。
傻蛋悻悻收回手又去拿桌上的柿子，丁长川没再阻止他，“只能吃一个，吃完了就去睡觉。”
“哦。”
桌上的东西都吃得差不多了，大家的困意也慢慢来袭，大家洗了脚就回房睡觉，一年一度的中秋就这样平静地度过了。
一觉起来，又要忍着身上的酸痛继续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