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破晓，丁长川一行人踩着露水去了县里。
“要见谁，所犯何事？”
“张大牛和石头，昨天才进来的……”
张叔话还没说完狱卒便了然了，昨天进来的就一批人。
“大人还没审完，岂是你们想见就见的。”
张叔脸上的笑凝固了一下，又一脸讨好地道：“这，小老二知道，就是想着天冷给他送件衣服，还请您行个方便。”张叔说完给两个狱卒都塞了一个钱袋子，这是他们几家凑出来的过路费。
拿到银子两个狱卒面色都和蔼不少，“一刻钟，时辰到了就离开，不然大人要问罪的。”
“哎。”
几人在狱卒的带领下穿过一排排阴暗湿冷的牢房，最终找到了关押大牛几人的地方，而他们的隔壁就吴二婶一个人孤零零地待着。
大牛看见他们便激动地来到门边，“爹，长川，你们怎么来了，家里人还好吗？”
丁长川：“来看看你。”
张叔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还不是你娘，死活闹着让我过来，没挨打吧？”
大牛嘿嘿笑了两声，“没呢，听他们说明日巳时开审，打死人的又不是我们最多赔点银钱嘛，不会有事的。”
张叔：“那还不如打一顿呢，家里有多少银子够你赔。”
大牛面色僵了僵，随即看向他手上的包裹“爹，我娘没让你给我带件衣服吗？还以为家里就够冷了，没想到这里更加不得了，一觉起来差点染上风寒。”
“该，在家也不多穿点。”张叔边抱怨边把衣服塞进去。
“在家干活又不冷。”
张叔就着缝隙给他把衣服穿好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好好待着吧。”
吴二婶见他们给每一个人都带了东西唯独少了自己便拍着牢门叫唤起来，“家旺，我的呢，我家老大老二让你给我带的东西呢？”
“婶子，你家没让我们送东西来。”
“啥？”
“那两个不孝的东西老娘被关进牢里也不管了吗？我这是什么命啊，男人跟臭寡妇跑了，连儿子也不管我，我还活着干什么，不如死了算了。”吴二婶已经憋了一个晚上没说话了，这会好不容易有了开口的机会她几乎是铆足了劲地嚎，一下就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还把正在打瞌睡的狱卒给吵醒了。
“安静些，不许喧哗。”
吴二婶缩了缩脑袋又看向家旺和张叔，家旺揉揉生疼的耳朵站远了点才跟她解释。
“我们几家商量过了今天带着银子过来打通关系，但你家的银子都是你在管，所以就……”
吴二婶：“他们就不会去翻吗？”
“他们不敢。”
算他们懂事，不过这进了牢里不出点银子不行呀。
吴二婶眼珠子转来转去，最后直勾勾地盯着家旺看：“家旺，婶有一件事求你你可一定要帮我。”
家旺下意识看了他哥一眼才道：“婶你先说，我看看能不能帮你。”
“是这样，你也知道进了大牢不出点银子是出不去的，咱们好歹也是一个村的也算亲人了，到时候不管罚多少银子你先给=帮婶子垫着，到时候回村了我再还给你行不？”
家旺听到她要借银子就有些为难，“婶，我身上的银子都是几家一起凑的，我爹给我的也不多。这我怕是不能借，不然我派人回去给你家里人带个口信让大根想法子跟亲戚借点送过来？”
吴二婶阴沉着脸，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家旺，你可是里正的儿子，怎么能不管婶子呢？当初去牛屠户家讨债也是你哥鼓动起来的，不然我能在这吗？怎么，要过河拆桥吗你们？”
家旺脸色也难看起来，“婶子，你这么说就过分了，可不是我哥逼着你去的牛屠户家。”
吴二婶这话大牛第一个就不同意，“可是我自己愿意去的，与家兴何关？”
大牛说完其他人也开始附和，“就是啊，当初大家一起商量好的，怎么能怪他一个人呢。”
“怎么不怪他！就是他的错。”吴二婶又开始嚷嚷起来，众人看着她这个封魔的样子十分默契地走到离她最远的地方，决定不搭理她。
“吵吵什么！”刚刚被吵醒的狱卒一脸不悦地走过来，腰上的钥匙叮当作响。
“我问你吵吵什么？坐牢了还不消停点是不是想挨鞭子？”
绳子甩在门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吴二婶立马抱着头蹲下去，哪里还有刚刚那个嚣张的气焰。
明天才升堂审理，那他们就要在这里住一晚，出了大牢三个人便商量起住宿的事来。
家旺：“照我说咱们找个人问问哪间客栈便宜，咱们就去哪间呗，也不拘什么条件，有得住就行。”
张叔：“人生地不熟的，你怎知不会被人骗，还是沿街一路找寻，哪间便宜咱们就去哪间。”
“我看成，那就这样。”
最后三个人买了个烧饼一直沿街逛到天黑才找到一家最便宜的客栈，一个晚上四十文不包食宿。住的是伙计们临时歇脚的仓房。掌柜的脸都黑了，要不是本着蚊子再小也是肉的心思他真想把这三个人扔出去。
“长川，要不要出去逛逛？”家旺在大堂坐了会便兴致勃发地看着外面热闹的街巷。
丁长川无可无不可地点头，“好啊。”
张叔闭着眼睛打了个哈欠，“你们去吧，我困了先睡会。”
不同于山桃村的寂静，这会的街道灯火通明道路两侧的叫卖声不绝于耳，来来往往的男女老少更为其增添了繁华的色彩。
“你看那个花灯多好看，刚刚那个婶子也不知道是卖什么的那么香。这辈子能见一次这种场面也是值了，可惜张叔没来。”家旺兴奋得手舞足蹈、上蹿下跳的，看看这个又摸摸那个，一不小心就和一个老大爷撞上了。
“哎哟，疼我老头子了。”
家旺愧疚地看着他，“大爷你没事吧。”
大爷显然一脸痛苦地揉着酸疼的手臂，但还是出言安慰他。
“没事没事，不用担心，你们继续逛吧，我这就回家了。”
家旺还是不太放心，“大爷您真的没事吗，要不要我们送您回去？”
“家里近，不用送了。”大爷说着就要走。
丁长川伸手把拦了下来，“站住，把你刚刚偷的东西交出来。”
刚刚还弯腰驼背的老大爷一下就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挥舞着拳头朝丁长川脸上打下来。
“呵。”
丁长川眼里闪过一道寒光，三两下就把他打趴在地上，眼看周围都投来异样的目光他便把人拎到角落里说话。
“看你熟练的样子不是第一次吧？”
老大爷颤抖着把刚刚在家旺身上偷的钱袋子双手奉上，“好汉饶命，小老儿真的是没法了才出此下策的。家里还有嗷嗷待哺的老娘和孩子，看在他们的面上您就放我一马，我们全家上下都会感谢你的。”
丁长川面露不屑，“我要你的感谢做什么，滚，别让我再看见你。”
家旺这才明白自己真的被偷了，亏他还以为长川误会了想帮他求情呢？
“你，你竟然骗我？”
老大爷不好意思地朝他拱手，“对不住啊，实在是对不住了。”
家旺……
原来这就是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啊，这感觉真是酸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