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先是刘厂长谈话,又是书记谈话,曾俊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坐在那里,既轻松又感到了肩上担子的重量。
在厂里食堂吃过晚饭,曾俊又回到技术处自己的座位上,端起那把带点残缺的茶壶,喝了一口茶,站起来看向窗外。窗外,雪花如同无数轻盈的精灵,在寒风的引领下,开始了冬日的华尔兹,它们无声无息地从灰蒙蒙的天幕中轻轻飘落,纷纷扬扬,似乎要将整个世界装扮成洁白无瑕的童话王国。
办公楼的玻璃窗上凝结了薄薄的霜花,每当有同事经过,呼出的白气在玻璃上留下一串串模糊的足迹。室内的灯光透过窗户,与外面的雪花交织成一幅温暖与寒冷并存的画面。雪地里的灯光映照出点点光晕,像是星星落在了凡间,又仿佛是迷途者心中的灯塔,指引着归途。
偶尔,几声轻笑从门外传来,是几个同事在打雪仗,他们的笑声在冷清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孩童般的纯真和喜悦。办公室里的人们透过玻璃,投去羡慕的目光,心中或许生出了片刻的遐想,幻想着能抛开工作的束缚,与雪共舞。
雪花飘飞,它们似乎不知疲倦,一遍遍地装点着这个寂静的世界。而那边技术处的办公室里,还有人在工作,隔壁的图纸室则有人吆喝着打牌,这就是附件厂技术处的常态。
很快,雪花就覆盖了静谧的大地,雪的世界,纯净而宁静,给人以新的希望和开始。
张北顺、张立军、曲丽丽不约而同地围了过来,看着曾俊。
曾俊抬眼看着曲丽丽:“你怎么没回家?看不见下雪了吗。”
曲丽丽一笑,白白的牙齿闪亮:“瑞雪兆丰年,我们看见你先是被叫去和厂长谈话,又去和书记谈话,肯定有大事发生,我们还能淡定。”
张立军忍不住要问,曾俊急忙说道:“别问了,差不多定了,等着公布吧,该回家就回家,忙了一天了,别在这耗着了。”
曲丽丽的眼睛闪着光:“我就知道是这样,我可不管,我就跟着你过去。”
张立军笑着说:“曾处带我也不会带你,你这技术处的处花都看着呢,为了避嫌也不会带你,你就老老实实在这里待着吧。”
曲丽丽笑着撇着嘴:“那边是几百个人、一大摊子呢,曾处需要的不是一两个人,他肯定需要的是一个精干、高效的管理团队,又不是我一个人,我是跟定了曾处,我就跟定了曾处换个新玩法,嘻嘻。我这也跟着曾处好几年了吧,他说干啥事,哪一次我不是心领神会,我都给他干得好好的,我就是曾处的好部下。再说了,你看苏嫂子,要模样有模样,要气质有气质,还是医院的专家,咱厂里几个惦记曾处的都知难而退了,我和曾处也是纯同事关系,曾处在厂里可从来不沾花惹草,他就是把我当哥们。嘻嘻。”
张立军说:“曾处,我们三个可一直盯着呢,提心吊胆一下午了,你就再给透点。”
曾俊一笑,说:“我是带着咱几个商量的方案去见的厂长,我到了厂长室,就把方案递给厂长看,厂长看了几页,就说了一个字。哈哈哈,走吧,我也回家,我可什么也没说,你们等着就是了。”
曲丽丽拉着曾俊:“曾处,你再给透透风,怎么厂长就说了一个字,说了个啥字啊。”
张北顺笑了:“厂长说的那个字是他经常说的,也是男人们经常说的,用那一个字,表达自己强烈的感情,那肯定是绝对认可曾处的方案啊。”
曲丽丽笑了起来:“我就说瑞雪兆丰年,你刚刚被叫过去,这边就下雪了,这就是个好兆头。”
曾俊笑眯眯地说:“就厂里定的承包目标,说实在的,标的太低了,也不知道企管处、财务处的那帮人怎么想的,他们太不了解三分厂了,更不了解我们技术处的产品储备,根本想不到我们对市场的把握。我去三分厂,有你们几个帮着,那还不是轻轻松松完成,保证能大大地超额完成。一旦我去的话,曲丽丽你跟着我过去,张立军你负责三分厂技术,至于张北顺,你肯定接任我的处长,我也不会亏待你,你在技术处肯定会不遗余力支持三分厂吧。”
张立军、曲丽丽听罢,高兴地击掌相庆,曲丽丽的脸涨得绯红:“曾处,我知道你就会带着我,在哪里我都是你的铁杆。”
张立军说:“就那个承包目标,蒋华国在那里叫着不合理,说是太高了,而我们曾处却说太低了,这就是不一样。为了完成目标,曾处侃侃而谈,有许多独到、务实的措施,一旦实施就觉得绝对能完成,我说几个厂领导说曾处不只是技术水平高呢。”
张北顺制止着张立军、曲丽丽,压低了声音说道:“曾处,我前几天还看到了县组织部来人了,那个,是不是?”
曾俊点点头:“你管那么多干什么,你心里有数就行了,没必要说出来。”
张立军、曲丽丽看着二人,忽然,曲丽丽叫了起来,一下又捂住了嘴:“曾处,不会吧,真的那个传言成真了,附件厂的历史上都没有过啊,我太高兴了,今天我请客,我请你们三个男人吃大餐。”
张北顺笑嘻嘻地说:“你被厂长叫去,我就去了袁书记办公室打探消息,袁书记高兴的啊,别提了,他说了好几遍,说为你高兴,听说已经下文了,那就不急了,早请客晚请客都一样,那就低调点,要请也是我这新任的技术处处长先请。”
曲丽丽看着曾俊说:“曾处,要不是你和嫂子结婚了,我这就亲你一口,你是我们技术处的佼佼者啊,你是我们技术处的光荣。”
张立军推着曲丽丽:“你嫂子没在这里,你快点亲曾处一口。”
曾俊推着张立军、曲丽丽:“别闹了,还没揭晓,就是开开玩笑,再等等吧,快回去工作。”
下午四时,苏蓉芳打来电话,说是回娘家吃晚饭,曾俊便骑着自行车过去。吃过晚饭,孩子在那里玩,苏爸苏妈都很高兴。看窗外,白雪纷飞,已经是白茫茫一片。
曾俊拉起苏蓉芳就向外走,苏蓉芳系着围巾叫着,我老公还是那么浪漫,这是又拉着我雪中漫步,雪中谈情说爱啊。曾俊调侃着,没和你正儿八经地谈恋爱,一直是我心中的一块病,你到我那个小房间去,第一天晚上就直接搂上了,我这几年还不是一直给你弥补之前的那些情节、那些故事吗。苏蓉芳羞红了脸说,我倒是想再和你谈几年,想要更多的前奏、故事,你就是等不及,我也是眼一闭,想这一天都想了十年了,还不就从了你。
两人很快来到河边,河边更感寒风刺骨,雪也更大了。曾俊和苏蓉芳漫步在雪地中,小心翼翼地踏雪而行。天地间一片寂静,只有两人咯吱吱的脚步声和呼出的白汽在寂寞中回荡。有冰冷的雪花在身边翻飞,两个人挽着臂走着。前方就是西越河了,河面上结着厚厚的冰,河岸上的杨柳枝在寒风中摇曳,犹如一幅清冷的画卷。曾俊迈开步子,跨到廊桥的高处,望向远处的茫茫雪色,到处积雪皑皑,雪雾缭绕。风呼啸而过,啸声嘶鸣,像吹着号子。
曾俊抓一把白雪攥攥,扔了出去。苏蓉芳也抄起一把雪扔向曾俊,曾俊向前跑去,苏蓉芳抓着雪往他身上扔着喊叫着。曾俊站在了那里,苏蓉芳靠过去,亲了曾俊一口,把手里的雪洒在了曾俊的脸上,咯咯笑着跑开了,曾俊追着她,两个人一起倒在了厚厚的雪地上,两个人的脸贴在了一起,两个人拉着起来,又挽着手向前走去。
苏蓉芳热热地看着曾俊,这家伙的,今天怎么这么高兴,我老公现在就是顺风顺水、事业顺利,看这大雪,也是瑞雪兆丰年啊。
河南岸的凉亭里孤零零站着一个人,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围巾捂着脸,她远远地看着曾俊和苏蓉芳,依稀记得自己和曾俊在大雪中,在这凉亭下的情景,看那边快活的两人,这都老大不小了还玩雪,还真有那个闲情逸致。看苏蓉芳越来越浪的那个样,这还亲上了。这苏蓉芳打扮得也越来越是个样子了。也难怪,昨天听在县委组织部的一位同学说,那家伙有可能提拔呢,果然就是一副好得意的样子。就那附件厂,他还如鱼得水了,和我分手后,副处长、处长、副厂长,连着升级,不管怎么说,行政级别在那里呢,他就是同学里面升得最快的、职位最高的,该着他得意。哼,我王莉也要加油,我也不比你差多少,我一定要超过你们这一对男女。
曾俊站在河岸上,看着满眼的积雪,想着三分厂,想着附件厂,竟然又想起了在东北老工业基地见到的情景,愿瑞雪兆丰年,雪落万物生,愿山河无恙,人间皆安康。
忽然,一团雪砸在了曾俊的身上,苏蓉芳笑着,顺着河岸跑去,曾俊也追了上去。
一直到晚上十点,蒋华国才骑着自行车急急回家了,陈小丽看见他,张嘴就说:“怎么才回来,你准备得怎么样了,快说说。”
蒋华国大喇喇地坐在那里,说道:“早就准备好了,我和老黎又加班,在厂里弄了弄,捋了好几遍了,就等着明天开会,会上宣读个人承包方案了,少不了的领导打分,这次没跑了。”
陈小丽欣喜地看着他说:“这么有把握,你去三分厂,终于不用在技术处受他的气了。”
蒋华国恨恨地说:“这口气我憋了好几年了,就开始的那一步他走对了,我就落在了他后面,他就时时打压我,几次提拔都没有我的份,他眼里就没有我这老同学,我还能给他留面子。昨天晚上,我去了几位领导家里,今天上午我又拜访了几个人,我的支持率那也是杠杠的,他在技术处一手遮天,还干着别人干的事,早就惹众怒了。”
陈小丽也恨恨地说:“早就是天怒人怨了,早就该收拾他,他作的恶他自己知道,就要这样干,他不倒你就永远上不去,他就是和你过不去,同学圈里他就是和咱俩过不去。”
蒋华国问道:“你说了几次了,他和王莉有奸情,我怎么看着不像啊?这都多少年了,没见到他俩眉目传情,没见过他俩卿卿我我,没见过他俩勾搭成奸啊。”
陈小丽说:“你和他在技术处待了这么多年,你都没看清他,他很早的时候和苏蓉芳就好上了,他还和王莉有来有往,别看王莉蔫不拉几的,她就是第三者,王莉的妈妈喝了几次药,就是逼着王莉不嫁给他,你看看王莉,到头来还不是鸡飞蛋打,暗地里和曾俊好了几年,最后和曾俊结婚的还是苏蓉芳,你看不见吗,现在同学聚会王莉也不来了,但我敢说,王莉肯定暗地里还是和曾俊那样,王莉反而变成三妹子了,只是他们做得更隐秘而已,这事还能瞒过我的眼,他们的事我一眼看穿了。”
蒋华国嘿嘿一笑:“王莉这关系可够乱的,先是史瑞明,又是杨红民,这还有个早早就在暗地里勾搭的曾俊,不显山不露水的,也是情场老手啊。”
陈小丽低着头说:“现在,我和她的关系不是不错吗,她也没有几个知心人,有事就找我拉拉,就在石寨乡她也有个相好的,她一心向上爬,还不要多找几个靠山。高中时,曾俊是咱们班的风云人物,史瑞明是有名的才子,就她那样的,本事不大,最惯于趋炎附势、逢迎巴结,再装装样子,东施效颦,腰带一松,有个漂亮脸蛋,许多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蒋华国恨然道:“曾俊在技术处也不干净,最早的时候有个隋爱云,就和他有几年的暗情。那个曲丽丽就是他的相好,天天跟着他,两个人打情骂俏的,把别人都当成了傻子。中午在厂里吃饭,曾俊就没去过食堂,都是曲丽丽给他打饭过来,曲丽丽天天伺候他,端茶倒水的。惹恼我了,我再给曲丽丽的丈夫写封信,把他俩的好事曝光。质检处还有一个徐爱华,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竟然也不加遮掩地恋着他。”
陈小丽一惊:“等忙过这阵,你盯着王莉和曾俊,用不了多长时间,肯定能捉奸成双,拿他个现行。暂时还用不到这样,你还是准备好明天的答辩吧,他可是这方面的高手。”
蒋华国晃着头:“我也做着两手准备呢,他要是去承包三分厂,在技术处我就是老大,就是我说了算,窦副厂长说了,到时他提名我当技术处处长。”
第二天下午,陈小丽早早下班,做好了饭等着蒋华国,蒋华国开门,她就迎了上去,还未待她问话,蒋华国就把自己拎着的提包摔在了地上:“他奶奶的,这就是骗人,这就是走过场,这就是为曾俊量身打做的。”
陈小丽看着他气得发青的脸说道:“这也是预料到的,他去承包,他就不在技术处了,你也就有其它机会了。”
蒋华国摘下围巾:“这是不给人一点活路啊,上午我们三个答辩完,直接就宣布结果,就是他承包三分厂,可没想到的是,下午工厂的布告栏公布的是,他是附件厂副厂长兼任三分厂厂长,牵头承包三分厂,如果答辩是当天进行的话,可这附件厂副厂长肯定是早就安排好的,附件厂副厂长可是要县委组织部门通过的啊,我和王健道就是陪着他打酱油啊。”
陈小丽拉着他问道:“那技术处呢,技术处是怎么安排的?”
蒋华国甩一把她的手:“他早就和张胜海、张北顺商量好了技术处的人员配备,下午在技术处就传着张北顺接任他干技术处处长,张立军竟然为技术处副处长了,并主要负责三分厂技术,几个人竟然不避讳,在弹冠相庆了,说是要晚上聚会庆贺呢。我实在想不到,张立军是个啥,还不就是曾俊的心腹,他就是曾俊的一条巴巴狗,他是死跟曾俊。曲丽丽是个啥,就是长着个媚样,就是会看曾俊的脸色行事,只要曾俊一说啥,这娘们立马冲过去了。”
陈小丽一屁股坐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
蒋华国抓过碗来喝了口汤:“这就是拼命打压我,那个一起参加竞聘的王健道竟然笑嘻嘻地,他回到三分厂还高兴地跟别人说,曾副厂长主持三分厂工作,生产经营管理都抓,还是让他当三分厂的生产厂长,他还是和过去一样。”
陈小丽倒抽了一口冷气:“看来他们早就布好局了,就等着你去钻呢,你现在知道他的厉害了吧,明的肯定斗不过他,还是要多想想办法。从明天开始,我们就盯紧王莉和曾俊,他俩勾搭许多年了,他俩少不了要幽会,一定要捉奸成双,拿他个现行,把他俩的丑事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让他俩体无完肤,彻底打倒。”
蒋华国重重地点点头:“还是要听你的,你说咋办就咋办。我早就看着曾俊和曲丽丽的关系不对,曲丽丽那个小娘们,好不得意,好好的总厂技术处不待,她要去分厂,说曾俊要带着她到三分厂去,说是三分厂单独设立办公室,曲丽丽就是三分厂的办公室主任,那还不是过去伺候曾俊。没想到现在曾俊和王莉、曲丽丽暗地里都有勾搭,而且肆无忌惮,那就别怪我翻脸无情了,我一定要抓他们现行。”
陈小丽说:“你不是说还有一个窦副厂长吗,他怎么说?”
蒋华国嘿了一声:“曾俊都是副厂长了,窦副厂长就是个墙头草,还不是官官相护,我去他那里,想让他再给我安排一下,他呜噜嘴了,就是说曾俊的承包方案好,还赞不绝口了。我这成了显眼包,陪太子读书了。”
陈小丽说:“看来,这几年曾俊上下也没少下功夫,笼络了不少人。”
蒋华国叹了口气:“我早就说过曾俊有贪腐行为,他和那些外协厂肯定不干净,这不是,他轻而易举地承诺了十万元的风险抵押金,他比我还晚上班一年,他哪来的十万元。那个窦副厂长还说,怎么技术处出了这么个人才,谈起工厂管理来头头是道,说的管理措施就是切合三分厂实际。还是曾俊眼光长远,早早有了技术储备、产品储备,保证三分厂有活干。还是曾俊格局大、眼光高,曾俊提出的超额利润逐级分成法把他给折服了,他说要是曾俊真完成了年度目标,那曾俊就赚大发了。窦副厂长跟着厂长,一致赞赏曾俊的方案,而且表态,对三分厂给以充分的经营自主权,就让曾俊冲击年度经营目标,就让曾俊发财。曾俊还会收买人心,他提出把超额利润的奖金,拿出一部分给三分厂管理团队、技术团队,一下把人心都拢过去了。”
陈小丽点点头:“还是曾俊好手段,我们还是低估他了,看来他早早就准备好了,他要出手,肯定是势在必得,从同学的时候我们就对他了解,这次也是疏忽了,我们该早点放弃才是,明着和他斗,还真不是他的对手,那也没啥,明的不行,咱就另外想办法。他争着去承包,就是为了一个利字,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那就盯紧他,他要是做实了贪污受贿,咱立马反戈一击。再盯紧王莉和那个小娘们,我就看他能猖狂到几时。”
蒋华国叹了口气:“窦副厂长竟然还劝我,说曾俊在机械厅、省城有同学,上面的信息很灵通,工学院有两个教授经常帮他,在外贸口他有同学,帮着我们厂出口,就是我们不能干的活,他也能找到外协加工单位,就一个三机床的李革文就帮了他大忙,既给附件厂干活,又和附件厂签订了长期供货合同,这是原来不敢想的。他带着几个人,没日没夜开发新产品,好几个产品是原来不敢想不能做的,竟然让他干成了。他跟着参加了两次展销会,结果变成了以他为主,销售处反而配合他,签订了好几个大单,把老窦几个人镇住了,更别说他是袁培锐、张胜海的嫡系了,张北顺、张立军更是跟着鼓噪,就是舔他,他现在的声望达到了极点,从科长、副处长、处长,这一下跃为副厂长,每一步都让人眼红。他要去三分厂承包了,技术处的好几个人竟然不想让他走,因为他在技术处主导实施的技术承包方案,让技术处的几个老家伙工资大涨啊。唉,我是后悔啊,我不该和他争啊,曾俊竟然让老窦那个老古董、老顽固都服气了。”
陈小丽白蒋华国一眼:“我就看不得你那个怂样,虽说你的工资也跟着长了,那才多少钱啊。你没有看到吗,曾俊当着技术处处长,岗位工资、绩效工资比你高很多了吧,就这他还去承包了呢,他可没看上这三瓜两枣,他要挣大钱,他的志向高着呢,你可不能泄气,你也要想想办法,你比他差哪里啊,你就是暂时时运不济。也不能啥好事都是他的吧,说不定下次你就时来运转,你就翻身了,你可别让我失望。”
蒋华国瞪着眼睛,看着陈小丽,陈小丽剜了蒋华国一眼:“你就是没有曾俊会办事,就我知道的,有好几个你们的厂领导,你们厂的职工,谁有个啥病的,曾俊就说让人家去医院找苏蓉芳,到了医院,苏蓉芳可热心了,跑前跑后的。你说,那有啥啊,苏蓉芳带着人到了医院,找谁看病不要掏钱啊,找谁就是那个大夫的病号,就是给那个科室送钱,结果,苏蓉芳为曾俊落了好名声。这点,你不能和曾俊比吧,你就知道下班了打牌、喝酒。”
蒋华国低着头:“那,你也别嫌弃,今后我也让他们找你,我天天在车间转,两千人的工厂,还有几千个家属,得个病啥的太多了。”
陈小丽笑道:“就是的,人家来找我,到了我的科室,那就是我的病号,我介绍到别的科室的话,那也是人情,再说了,人家找了咱,也不是白找的吧,起码要买点水果啥的吧。”
蒋华国点点头:“你果真脑子灵光,我就听你的,你说啥就是啥,我原来还怕你烦这事呢,原来这就是生意啊。”
陈小丽看一眼蒋华国,又眼光低垂,但寒光隐现,恨恨地说道:“至于曾俊、王莉那里,那就来日方长,那就走着瞧。”
曾俊的家里,苏蓉芳也在等着曾俊,孩子则自己在一边玩。
曾俊推掉了张胜海、张北顺、张立军、王健道、曲丽丽的庆贺宴,说是过两天再说,别让人看笑话,就回家了。
曾俊刚刚进家,苏蓉芳就笑着过去,接过曾俊的提包:“祝贺你,曾副厂长,你看你还是老传统不变,这包里还是从厂里带回的馒头来。”
曾俊搓着手:“这天真冷,你怎么知道我是副厂长了?今天决定的是三分厂承包的事。”
苏蓉芳一笑:“你们不是有上中班的吗,我刚刚进家,还没开门,就有一个女的过来,跟我说祝贺,说她就是三分厂的,三分厂不只是被曾处长承包了,而且曾处长被提拔为了总厂副厂长,她说她叫罗玉娟,还笑着说让你照顾一下呢。”
曾俊说:“三分厂也有几百人,我可认不全,罗玉娟是开镗床的,倒是有点印象,膀大腰圆的,干活是把好手。”
苏蓉芳笑起来:“还说认不全,怎么一下就知道是罗玉娟呢,还说膀大腰圆的,我和她一比那就是小巫见大巫呢。”
曾俊笑了:“人家的是人家的,咱家是咱家的,今天晚上少不了到你那小巫山一游,怎么也要庆贺一下吧。”
苏蓉芳的脸微微红了:“这你三天两头游历,也不知道个烦,咱也没有那么多喜事庆贺呀,你就是理由多。”
曾俊用手推着她:“快吃饭,吃完饭还有正事呢,两天之内我要凑齐十万元承包保证金交到厂里。”
苏蓉芳急忙转到饭桌前:“十万元,不算多,嘻嘻,那天,你刚跟我说要承包,我就跟咱哥打电话了,他立马说借给咱十万元。怎么样,你媳妇办事利索吧。”
曾俊一愣:“你这也太快了吧,听不见风就是雨,万一我干不上,还不要让咱哥笑话。”
苏蓉芳洋洋得意的样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曲丽丽也和我通着电话呢,嘻嘻,她说是蒋华国、王健道和你竞争,他俩就是走过场的,还和我合计怎么凑十万元呢,我就知道我老公绝对会马到成功,绝对能旗开得胜,我还不赶快配合着行动啊。嘻嘻。”
曾俊搂着苏蓉芳就亲,苏蓉芳推着他:“曾副厂长,你看不见孩子吗,你这上来就亲,孩子睡了让你亲个遍亲个够。还是我老公厉害,我在家伺候着你,我还和曲丽丽说,让她在厂里把你伺候好,曲丽丽哈哈笑着,拍着大腿笑,让我放心,她保证能在厂里伺候好你,哈哈哈。”
曾俊笑着:“你这娘们,你还在我身边有卧底啊。”
苏蓉芳笑着说:“那肯定的,附件厂最年轻的副处长、最年轻的处长、最年轻的副厂长,我肯定要看好你,咦,那个总厂副厂长不要组织部谈话、厂里推荐吗,你怎么没跟我说?”
曾俊推着她说:“我跟你说这干啥,你也挺忙的,孩子都是你照顾,没影的事跟你说了,你也是担心。你这知道了,已经既成事实,还不是一样开心。附件厂刘厂长、袁书记、县里组织部门,都早和我谈过话了,就是不去承包三分厂,我现在也是最年轻的副厂长了。如果我不去承包三分厂,技术副厂长是孙胜海,我也是副厂长,我就不是在技术口了,我就是附件厂厂长、党高官的最主要助手,这是刘厂长、袁书记分别跟我谈话时说的。”
苏蓉芳的眼里湿湿地看着曾俊:“那,那这位子也太厉害了吧,刘厂长、袁书记就是刻意培养你啊,培养了一个最年轻的。”
曾俊看着苏蓉芳说:“刘厂长跟着我去第三机床厂,李革文都是三机厂最大分厂的厂长了,也兼任总厂的副职,现在三机厂成了我们厂最大的客户,李革文当着刘厂长的面猛夸我。袁培锐跟我说,刘厂长回来后感慨不少,也想着打破原来的框架,要重用年轻人。这不是,一个不小心,我就算是两个老领导想重用的年轻人吧。”
苏蓉芳抱着曾俊的胳膊,满眼都是崇拜:“这也太快了吧,我还有点不适应呢,你今后还不是更忙了吗,你就放心吧,你老婆就是你坚实的后盾,家里的事我都包了。你以为我没感觉吗,我这几天就看着你掩不住的高兴,就觉得咱家有喜事,嘻嘻。快呀,快点庆贺。”
曾俊故作镇静:“老婆,还是喜忧随风的好。上学的时候你个个星期天拉着我泡图书馆,我的专业知识算是很扎实的了,我工学院的那几个同学又和我提前做项目,接触了行业最前沿的技术,这几年家里的事你都包了,我就心无旁骛,一点都没放松学习,一心开发新产品,咱这成绩也是实打实的,现在厂里的新产品一大半都是我领着干出来的,大家都看在眼里,咱这一切都是应得的。”
苏蓉芳哼了一声:“就是的,你那时就和我泡图书室,也不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的,现在你知道我那样做的好了吧,要不是王莉耽误了你,你还能更好,是不是?就是的啊。”
第二天是星期天,曾俊一家三口来到老家,苑莲英一把抱住孩子:“看我这大孙子,我这娇宝贝冻的,小脸都红了,快到屋里去,你爷爷就知道你要来,早给你买好吃的了。”
曾来禄出来,解着围巾,看着明明喊着:“你先在家玩,爷爷这就回来。”
苑莲英笑着看着曾来禄,这是曾来禄的一贯做法,只要明明过来,他就会骑着自行车到曾雪家,把曾雪家的孩子接过来,和明明一起玩。
曾峰从南屋过来,他一家在家里住的多,看见曾俊就说道:“哥,我在粮储局就听说你们附件厂内部承包的事了,有两个分厂承包,动静可不小,那个铸造分厂有五个人争着干,我们办公室小孙的对象也参与了,说是名落孙山。”
曾俊淡然说道:“铸造分厂竞聘是够激烈的,我参加了三分厂的竞聘,我竞聘成功了,昨天中午就签订了承包协议。”
赵娜娜过来接道:“还是咱哥厉害,不是一直是技术处处长吗,处级干部啊,我们县长也是县处级吧。”
苏蓉芳笑起来:“你这太抬举你哥了,他是在企业里,他那里的官就不是个官,不过你哥这次也没白忙活,他现在是机床附件厂副厂长兼三分厂厂长了,刚刚任命的副厂长,新鲜出炉。他们的厂长、书记是实打实的县处级,前面的一个书记出去,就直接干的副县长,你哥这次变成了副厂长,对应级别的话起码不次于你们粮储局局长了吧,他现在是县组织部管辖的干部了。”
曾俊白苏蓉芳一眼,曾峰急忙说道:“娜娜,你快出去买鱼买肉,跟咱哥好好贺贺呀。”
苑莲英问着:“我大儿比你们粮储局局长都厉害了,我说呢,我这几天都觉得有喜事要来。”
几个人坐下,曾峰说道:“哥,你还记得我上次说过多种经营办的事吗,我们开会时,我就和副主任争起来了,结果我和副主任现在各人分管一摊,我这个以粮为纲的就只抓小麦、水稻,结果这才几个月政策就来了,从中央到国家粮储局,再到省到市,这段时间一直强调一定要抓好主粮,这是生命线。结果,除了各粮所、粮食加工单位收的粮食外,我利用闲置的粮仓收储了一大批粮食,歪打正着,几个月的时间销售出去,纯赚一百万元啊,把粮储局局长、分管县长高兴坏了,一个不留神,你弟弟也被破格提拔为多种经营办副主任了。”
苑莲英笑着:“还是咱家,今年老天爷下了很长时间大雪了,瑞雪兆丰年啊,咱家都在粮食部门,来年还是大丰收,来年日子更好。哼,就是比东头供销社的好,还都个人承包了,立马就有吃不上饭的了。”
曾峰笑着:“你老人家的眼光不行了,要不是承包的话,那供销社十八间屋更不行,承包了日子还好过些,就那个王家,我听说还算可以,不比原来差,起码没有人管着了,干啥都自由。”曾峰说着,看了曾俊一眼。
苑莲英看着几个孩子,高兴地说:“咱家的日子好了,老街上人家的日子好了,大家都好了,那才最好,就是瑞雪兆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