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我们今天还能进拳手的休息室吗？”汀妮斯跟在哈利法身后，虚着眼道，“我可没带人偶，万一出现了什么变故……”
“放心放心……”哈利法自信满满，“这次的计划是我想的，人是科勒找的，绝对没有问题。”
汀妮斯叹了口气：“难以理解……你们究竟是怎么算计到这种程度的？”
“就和你计算机械的微动方程式一样，根据公式，从数据A延伸到过程B，再从过程B推演到结果C……
对我和科勒来说，他们经历的每一个场景，每一个画面，都是可以推演的数据模型罢了。”
“这就是我不理解的地方，”汀妮斯歪着头，“仪表盘上的数据是死的，但人可是活的！”
“在你们的计划中，每个微小的细节都可能存在巨大的变量，哪怕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心理差异，都有可能像是大洋彼岸闪动翅膀的蝴蝶一样，掀起一场恐怖的风暴。”
“你要这么问，我也解释不清楚啊……”哈利法思索片刻，倏然露出一个纯真的笑容，“大概是那位未曾谋面的【诡诈之神】赐予我的天赋吧。”
神赐的天赋，本身就是这个世界最不讲道理的东西。
听到这个回答，汀妮斯也不再询问。
当两人来到拳手休息室门口的时候，擂台经理强尼已经早早地等在那里了。
“两位……”强尼的脸上充满了疲惫，精致的金丝眼镜也遮不住他颧骨上的黑眼圈，“老板想见你们。”
强尼的语气说不上友善，甚至还有些强硬。
但哈利法根本就没有正眼瞧他，直接用肩膀顶开这个瘦弱的经理，径直走进休息室。
汀妮斯瞥了强尼一眼，挑了挑眉。
“大洛根先生！”强尼快步冲进休息室，在哈利法面前又不得不停下脚步，语气更加严厉道，“我们老板要见你！请你们马上过去！”
“强尼经理，你似乎把我看扁了啊……”
哈利法自顾自地倒了杯水，在沙发上坐下：“其实我不介意你在我面前继续表演那拙劣的谈判技巧，不过我要提醒你……”
他把脚翘在面前的茶几上，用一种近乎目中无人的态度道：“先声夺人的气势对我来说是没有用的，你那副憔悴的脸色，已经告诉我结果了。”
强尼的脸色一僵，下意识地扯了扯嘴角。
“我可以给你们一次试探的机会，因为这是谈判桌上的惯例。即便我手上的牌再大，也不会一次性全部打出去。”
“但是！”哈利法的语气骤然一变，“如果你，或者说你的幕后老板，在经历过昨天的事情后，还妄图从我这里得到谈判的主动权，那就算我看错人了——居然想要找一个蠢货合作。”
“所以，你现在应该做的，不是和我建立新一轮的谈判关系，而是从局势出发，以弱势方的身份，尽力为你的老板争取到足够的权益……”
哈利法停顿片刻后，继续说道：“还是在我愿意松口的前提下……明白了吗？”
哈利法很会算账，不仅习惯算自己的，还擅长帮对手的账也一起算了。
强尼再也伪装不下去了，双肩微微颤抖，眼中闪过难以掩饰的惧意。
到目前为止，他努力营造出来的气势，在哈利法面前就像是小丑脸上的油彩一样拙劣可笑。
这个年轻人，远没有他在擂台上看起来那么粗鲁蛮横，反而从一开始就表现出了远超常人的精明、理智、强势，颇具城府。
真可怕啊……一个人居然能有两种截然不同的处事逻辑，简直就像是两个性格迥异的人格在一个身体里面。
想到这里，强尼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但最终，在哈利法的无形威压下，他只能无奈松口。
“大洛根先生，我们老板……希望能请你过去坐一坐！”
“这还差不多，”哈利法终于抬起头，正眼看向这位擂台经理，“带路吧。”
三人穿过狭长幽暗的地下走廊，又坐上一部乘梯。
乘梯朝上开始缓缓攀升，哈利法心中预估了一下，至少回到地面六层以上的高度，乘梯才停了下来。
“原来地下擂台的老板住在地面上吗……”哈利法心中暗自思忖。
在乘梯门还没打开的时候，强尼突然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两位，还请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心理准备……”
这时乘梯门缓缓打开，眼前的场景让哈利法和汀妮斯心中一颤。
这是一个明亮的通道，通体看不见窗户，头顶的天花板上每隔几米就吊着一盏水晶质地的大灯，做工精巧华贵，把整个通道照得亮如白昼。
两侧的墙壁上挂满华丽的内饰，各种琉璃黄金的光泽在水晶大灯的照耀下不断反射，刺眼的光晕令人感到头晕目眩。
脚下是一整条连贯的波罗斯纯羊毛手织毛毯，这玩意儿在市面上的价格是按英尺算的，一般是华贵场所放在床上或者沙发上用的。
但在这里，一条价值连城的手织毛毯却被当做地毯使用。
这里面的每一样装潢单独拿出来，都是足以安装在斯纳柯皇宫的昂贵物件，但结合在一起却不会给人震撼的奢华感，反而呈现出一种扭曲的诡异。
这条珠光宝气的走廊，像是有某种特殊的精神污染，让人看一眼就觉得生理不适。
科勒曾经说过一个有关于“金钱”和“粪土”的比喻，之前哈利法一直有些难以理解，但看到眼前这一幕，突然就明白过来了。
就连强尼经理也明显有些不适应，低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老板就在走廊的尽头……两位，请跟我来吧。”
汀妮斯秀眉紧锁，努力让自己的视线不要被两侧和头顶的光晕晃到。
明明整条走廊上没有任何的符文或者阵法篆刻，但哈利法和汀妮斯还是走得小心翼翼。
三人终于来到了实木大门前，强尼深吸一口气，重重敲了几下后便推开大门。
眼前的场景豁然开朗，像是从狭长的通道走到足球场。
这是一个巨大的办公室，三面环窗，阳光透过明亮的玻璃，将繁星市的街景尽收眼底。
一个肉球似的男人快步走来，脸上带着夸张的笑容。
“哎呀哎呀，你们终于来了，”胖子掏出手帕擦了擦汗，随后朝着哈利法伸出手，“我就是地下擂台的老板！”
“欢迎你们，大洛根先生和他的经纪人小姐，你们可以叫我萨维尔老板，也可以叫我的全名——萨维尔·博吉利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