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宴一直喝到傍晚时分,大部分的人都离开了,只有少数几个人还在应酬,朱三会也在其中,他不时的和索尔穆交头接耳,又不时的露出难以捉摸的笑容,厉红绸虽然不知道他们说的什么?但也能猜到八九不离十,大概又在说九重天和雅闲会馆的事,又或者在说四爷的事,厉红绸这么胡思乱想着。
这时候屋里只剩下了几个人,厉红绸见时机成熟了,于是对索尔穆说道:“最近江北发生一桩大案子,不知道索爷您知道吗?”
索尔穆当然知道,其实他早就收到了消息,是朱三会告诉他的,他也知道厉红绸说的是常威的事,但还要故意装作不知道,一脸的茫然,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大案子?是抢劫呢?还是杀人呢?”
通过索尔穆的语气和表情厉红绸就知道,他一定早就知道了此事,只是故意要这么说,抢劫官银这么大的事,两淮总督怎么会不知道?
厉红绸黯然一笑。
“现在扬州城都贴了追捕的告示,整个扬州城的人都知道了。”
“呦?那可是大案子啊!是什么人如此胆大妄为?做下这么大的案子?”
“是……。”
厉红绸欲言又止,见朱三会几人正看着她,一时也说不出口。
“说嘛!有索爷给你做主,你怕什么?”
朱三会在旁边冷言冷语,故意的让她难堪,最后厉红绸把心一横,说道:“是红帮的常威,他做这件事我并不知情,我要是知道,绝不会让他做这种事。”
索尔穆听罢微微一笑。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常威,怪不得要你亲自跑一趟呢!原来是这么回事?”
“是,我这次来一是给索爷您祝寿,二是来给常威求情,希望索爷跟下面的人打声招呼,我们红帮任打任罚。”
索尔穆不动声色,听厉红绸说完,嘴角露出一丝奸诈,连连摆手说道:“这件事不归我管啊!你找我有什么用呢?这件事你应该找知府找巡抚,他们才是管这些事的,我是不能越权的。”
厉红绸知道他是故意要这么说的,他说的全是官话套话,是故意说给其他人听得,但也不能戳破,只得继续奉承。
“江南江北的官员都是索爷您的亲信,您说句话可比我跑腿强多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呦!你这是让我知法犯法啊!”
“索爷严重了,对于我来说没有门路。可是对于您来说是小事一桩,红绸在此先谢过了。”
索尔穆眯缝着眼睛,上下打量着厉红绸,值看的厉红绸后背发凉,良久,他才色眯眯的一笑,说道:“本来这件事呢,我是不应该管的,不过呢……?”
厉红绸闻言心中暗自高兴,知道索尔穆要松口了。
“索爷有什么条件只管开出来,能办到的我一定尽力而为。”
“那倒也没那么严重,这样吧!这里说话不方便,到我书房里来谈。”
“这……。”
厉红绸脸色微变,知道索尔穆不怀好意,看他刚才的样子,怕是心里起了坏主意,于是推辞说:“这点小事不必麻烦了,这里说也一样。”
“不好!不好!这里人也多眼也多,被人看到了可就不好了,万一传出去说咱们官匪勾结,你不怕我还怕呢!是不是?”
不等厉红绸答话,索尔穆便吩咐手下。
“备一桌酒宴到书房。”
厉红绸闻言急忙推辞说道:“不必索爷费心了,说完我就走,免得被人误会。”
“哎呀!误会什么呢?怎么说你也是一帮之主,排场还是要有的,怎么能怠慢呢!照我吩咐的去做。”
索尔穆一摆手,手下人跑下去准备了,厉红绸想拦已经来不及了,朱三会始终冷眼看着她,直到此刻才露出一丝微笑,却是不怀好意的奸笑,厉红绸知道他奸诈狡猾,不知道又想出了什么馊点子?怕是今天这事不好办了,那边索尔穆已经出了门,无奈只能跟着他进了书房,她心里想着尽快把事情说了,然后离开这块是非之地。
书房里摆了一桌简单的酒宴,厉红绸靠着门口的位置坐了下来,这样方便她随机应变,随时可以破门而出,这是江湖经验,也是女人自我保护的意识。但是她没想到,索尔穆进来的时候,随手把门给反锁了,厉红绸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索爷,这是……?”
索尔穆皮笑肉不笑,说道:“不用那么紧张,坐下,坐下,这里是督府你怕什么呢?”
厉红绸犹豫了一下强忍着坐下,平时都是她对别人发号施令,这会却要处处受人牵制,心里格外的不舒服,无奈现在有求于人,就算再委屈也要忍着。
索尔穆给她倒了一杯酒,说道:“常威这小子也太不懂事了,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呢?害的你跑来跑去的,来!喝杯酒压压惊。”
厉红绸推脱说道:“谢了索爷,刚才我说的这件事,您看……。”
“好说,好说,索爷我背几条人命还是背的起的,官司嘛都是人打的,打来打去还不都是那样,放心吧!”
“多谢索爷。”
厉红绸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答应了,不由得心中暗喜,她从怀里掏出两张银票,放在索尔穆的面前。
“这是帮里兄弟们孝敬您的,请索爷笑纳。”
索尔穆看了看桌上的银票,漫不经心的拿起来看了看,然后对着厉红绸说道:“你这是行贿啊!抓住会掉脑袋的,我可不敢收。”
说着又推了回来,厉红绸知道他是故意的,于是满脸堆笑说道:“索爷可真会拿我寻开心,这是孝敬您的礼物,可谈不上贿赂,这里先给索爷这些,稍后我在派人送来。”
“哎呀!多大点事嘛!谈钱就俗气了。”
“俗是俗气了点,只要索爷您高兴就好。”
“高兴,我怎么能不高兴呢?你大老远的跑来给我祝寿,还送了一份这么大的礼给我,我怎么能不高兴呢!”
说着便又往厉红绸手上摸去,厉红绸顺势一躲,又拿出一个蓝色的手帕,里面包的是一对金首饰,一对银首饰,和一对玉首饰。
“这些是给夫人的,我见不着她,请索爷代收吧!”
索尔穆拿起一个手镯看了又看,嘴里不住的赞叹。
“哎呦!还真是好东西啊!难怪你们红帮混的风生水起,随便拿出点东西来都是上等货,可比我这督爷府里的东西强多了。”
“索爷说笑了,乡下玩意儿,不值一提。”
“可不能这么说,都是好东西呀!不过呢,我的那些夫人,都是些粗枝大叶,配不上这么好的东西,既然你送给了我,那我呢!就再送给你。”
说着便抓起厉红绸的手,想强行把镯子带在她手上。
“不,索爷。”
厉红绸猛的把手抽回来,并站了起来,索尔穆立刻变了脸,咔吧一声把镯子捏的粉碎。
“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我不跟你一般计较,我只说一句,今晚我要你。”
索尔穆几次三番图谋不轨,厉红绸看在他是官的份上,此刻又有求于他,于是多次忍让,但现在他竟然公然说出这种话,厉红绸实在难以忍受,但她也不想马上就翻脸,弄得自己没有退路,于是强压怒火说道:“女人不都是一样的吗?”
索尔穆看出她心思,于是围着她转了一圈,把手轻轻扶在她肩膀上,说道:“你不一样,你是帮主,我喜欢你。”
说着又往厉红绸胸前摸去,厉红绸反手一掌震开他,
“心有所属,请你自重。”
“自重?厉红绸,你守什么?三贞九烈?”
“全红帮的体面。”
“常威的狗头。”
“江湖自有人走。”
“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敢说,敢做。”
厉红绸一番话把他呛了回去,索尔穆也不生气,始终色眯眯的看着她,像是在看着一块送到嘴边的肉,越是倔强的女人,就越是能激起男人的兴趣,他倒背着手围着厉红绸转了一圈,说道:“你是来对付我的?”
“民不与官斗。”
啪!厉红绸说着一掌震开身后的房门。
“哼!”
索尔穆冷哼一声。
“你知道就好,今晚我要你留下,你胆敢踏出这扇门半步,我定叫你帮毁人亡。”
“哼!大不了坟前一炷香。”
说完转身便走。
“拦住她!”
索尔穆一声令下,从门廊两侧突然出现四个人,全都用青纱遮住了脸面,四个人同时出手,把厉红绸又逼回房里,此时索尔穆从后面抓住她肩膀,厉红绸只感觉一股大力袭来,肩膀上的骨头好像碎了一般疼痛,她反身向后跳,刚好跳到桌子上,抬脚把桌上的酒菜全踢飞了。
索尔穆无奈只得放手,厉红绸抬头一看,墙上挂着一口宝剑,她伸手取了下来,反手抽剑对准索尔穆,索尔穆脸上带着狞笑,轻轻的又把门关上。
厉红绸秀眉一挑,轻喝一声剑以出手,剑尖连点几下刺向索尔穆面门,中途剑招一变又刺向他咽喉,在一变刺向他胸口,剑招一连三变,虚虚实实,犹如灵蛇摆尾一般。索尔穆不动声色,见厉红绸一剑刺来,轻轻一抬手,剑尖便被他二指夹住,在稍稍一用力,整个剑身突然变了形,像麻花一般拧在一起。
厉红绸徒然撒手,手臂传来一阵剧痛,宝剑也掉在了地上,不等她身形站稳,索尔穆以欺身到她身旁,单手抓住她手腕,在脉门处用力一掐,厉红绸只感觉如遭电噬一般,浑身无力眼前一阵晕眩,不由得惊呼一声,索尔穆并没有收手,一翻手又掐住她肘关节,在一翻手掐住她肩甲,最后用三颗手指掐住她脖颈,厉红绸疼的几乎昏厥,无力的倒在椅子上。
索尔穆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捡起地上的宝剑,轻轻在手上一抖,已经变形的剑竟然一下恢复了原状,唰的一下顶在厉红绸的咽喉上,厉红绸不动声色,她早已看淡了生死,根本不怕索尔穆一剑杀了她,但是索尔穆并不想杀她,而是及时收住了招式。
“哼哼!我索尔穆想要的女人,还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今天我倒要看看,你厉红绸跟别的女人有什么不同?”
他说着剑尖轻轻往下移,慢慢的移动到厉红绸胸口处,索尔穆眼放贪婪之色,不禁笑出了声,他用剑尖在第一颗纽扣上来回旋转着,随时都可以把扣子挑开,厉红绸此时已经浑身颤抖,不知是愤怒还是惧怕?她不惧怕死亡,但是却怕被侮辱,一个女人如果遭到了侮辱,是一件比死亡还可怕的事情,她现在恨不得一头撞死,但是身子始终动不了,连咬舌自尽的力气都没有,绝望使她慢慢闭上了眼,两行热泪奔涌而出。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