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小娃娃儿是要搭车撒？”
拖拉机缓缓停下，一个戴着头巾的农民老伯探出头来，看着前方一直招手的两个人。
老伯晒得黝黑的脸，在车灯下皱纹很是明显，他说着带点方言口味的普通话。
“是的，叔叔，能搭个便车吗？”
“要得是要得，我要去孤儿院送西瓜，可能只会搭你们到城郊，搞得么?”
“那太好了，我刚好也要去那里。”凌一雨很是激动，一扫之前的颓废。
“拖着的后备车厢还有一半草铺，你们上去吧，别把箩筐里的西瓜弄坏就行了噢。”
农民伯伯很干脆，直接示意他们上拖拉机。
“好的，打扰叔叔了，谢谢叔叔。”凌一雨很有礼貌地交谈过后，终于是搭到了顺路的便车。
“孤儿院……”看着凌一雨爬上后车厢，路清河明白这些零食是给谁的了。
他也跟着爬上了车厢，两人一前一后，保持着最大距离。
“娃娃们坐稳了，我要继续开车咯！”
“好的……”
引擎启动的噪音，伴随着拖拉机自带的颠簸，开始摇滚起来，带着清爽的气流擦过耳边。
“哐当哐当！哐当哐当！”
车厢很有戒律地抖动着，匀速沿着公路行驶。
“小两口子到乡下玩，没车子回去了吗？”农民伯伯和他们扯起了谈，反正开车也没事做。
“我不认识他，只是顺路。”凌一雨回答的很干脆，路清河也是默认了。
“那要抓紧时间耍个朋友喔，你们现在这个年纪有的是耍的机会，再过几年就难了喔。”大伯到前面调侃着“我女儿都快三十了，还是一个朋友都没谈得，我们父母都要急死了。”
“这不忙事业吗，挣点钱不容易。”路清河看凌一雨没有没有接话的意思，顶上来和大伯聊起了天。
“她在城里当部门老大，管一堆人喔，好雄哩，工资也扎实得很，就是不耍朋友，过年叫她相亲也不去撒，朋友还是越早耍越好喔！”大伯越说越来劲。
“哈哈，年纪太小谈恋爱又容易被骗。”说完这句话就被凌一雨白了一眼，路清河也是假笑了回去。
“也是，我们村十多岁结婚的，好几个都跑了媳妇儿喔。”
“……”
两个男人继续交谈着，凌一雨却心不在焉地抬起头，仰望着浩瀚的星盘，陷入了冗长的回忆。
……
女人温暖的双手，于无声的夜幕中，包裹着年幼的凌一雨。
“看见妈妈指着的那片，连成线的勺子了吗?勺口指着的那颗特别亮的星星，就是北极星了哦……”
“妈妈，这颗星星有什么特别的吗？”
“如果不小心在漆黑的夜晚迷失了方向，请不要慌张。天空中有一颗星星会给你指引方向，找到回家的路，这颗星星就是北极星。”
“是吗，它一直都在那个地方吗？”
“一直都在的，妈妈如果不在你们身边了，也会变成星星，一直陪着你们姐弟，如果在黑夜里找不到方向，就抬头寻找永远挂在天上的星星吧……”
……
……
“到了喔，娃娃儿们。”
机械声随着回忆戛然而止，热度随着凉风退场再次袭来。
耳鸣也逐渐消失，路清河和凌一雨晃着下了车。
眼前的路灯很是透亮，【稻柳孤儿院】五个大字刻在石柱上，后面的铁门牢牢关紧着。
“大叔，谢谢你了。”
凌一雨和路清河礼貌地弯腰致谢。
“那我先把瓜拖到侧门去了，仓库到那边哦。”
引擎再次启动，拖拉机继续晃了起来，调头去另一边了。
“一雨……你来啦。”是中年女性的声音，不过让路清河特别耳熟。
铁门保安室里等候多时的候女士，是孤儿院的院长。
“候女士，抱歉，我可能来晚了一点。”凌一雨吧零食递给她，委婉道歉着。
“啊没事，你捐的那批图书已经到了，孩子们都很喜欢，每天都爱不释手呢！”侯女士笑脸盈盈，十分和蔼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舅妈……”路清河本来想偷偷走开的，但还是被候女士看见了，只能硬着头皮叫起了她。
上一次见舅妈已经是去年过年了。
他是有听说过舅妈在福利机构上班，没想到居然在福利院。
“诶?清河你怎么也在，难道你是凌小姐的……”
“不熟，我只是一起顺路搭个车。”
路清河赶忙辩解，路人怎么看不要紧，要是被亲戚误会了，这种事就得传遍九族了。
一旁的凌一雨也愣住了，本以为终于能摆脱这个家伙了，没想到院长居然是他舅妈，稻柳市真小啊。
“啊，你们吃饭了吗？孩子们刚吃过，食堂没收拾呢。”
“还没有。”
凌一雨刚准备谎称自己吃过了，被路清河一句话给截胡了。
“我也没吃，那快进来一起吃吧，这边也没车了，等下看完孩子们，我开车送你们回城里去。”
“感谢舅妈！”
“谢谢候女士。”凌一雨只得硬着头皮跟上路清河的步伐。
……
“对了，妹妹过年时不是说要考研吗，准备的怎么样了？”
“还……可以。”
路清河支支吾吾地，凌一雨差点被逗笑。
“还有一雨，你弟弟不是也大学毕业了吗？也不来我这儿看看。”
“额……他最近在忙着老爸的生意。”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这样啊……”
感觉两个孩子不太自在，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侯女士也没有太在意，继续说下去了。
“一雨没想到你都长这么大了，长得和你妈妈一样温柔贤惠了呢。”
“真的吗？我有像妈妈一样……”
正当对话慢慢走向正轨的时候。
“院长，那几个孩子又偷偷跑到后山去玩了！”
护理员急匆匆跑了过来，向候女士汇报情况。
“坏了，那边新修的池塘水很深，我不是设有路障吗，他们怎么过去的？”
“他们从施工的小洞里钻过去了。”
“这黑灯瞎火的，可千万别出事儿啊。”
候女士让护理员带他们去食堂，便匆匆往后山小跑过去了。
路清河感觉不太妙，这种时候一般都是要出事儿了，但他还是先吃个饱饭再说吧
“我也去看看……”凌一雨直接跟上侯女士，这让他很是尴尬。
总不能自己一个人去食堂吧。
“那我也去了，护理大姐你先看好这边的孩子们。”
路清河刚来这里，不跟着熟人吃饭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只能硬着头皮跟上舅妈她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