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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副院长办公室。

王副院长在这座疗养院三十年前建设之初就在此任职,三十年的风雨兼程,从当初的打杂小工做到当今的副院长的位置,这中间不知道费了他多少精力与心血。

而其也并非只知道钻研人际关系而无专业能力的恶臭官僚,在王副院长主导疗养院运营的这几年,院财务情况大大改善,职工福利也直线上升,这也为王赢得了疗养院全体职工的一致好评。

在大院长不在的时候,大家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都会去请教王副院长,以希冀这位老人能够从自己的拼搏人生中给出一些有用的建议。

可能是因为常年来主持疗养院发展大方向的辛苦与事必躬亲的劳累,王副院长变得越来越严肃了,都是以一幅不苟言笑的面孔面对旁人,但是职工们都表示理解,并不会因此减弱对待王的热情。

另外,这几年大院长很少露面,所以疗养院里的各种事项实际上都是王副院长在主导操持,但是大家也乐于见到这种情况,毕竟谁会和钱过不去呢。

除了性格暴躁的罗医生,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跑到副院长办公室拍桌吹胡子瞪眼。

“怎么能让这样的病人出院,他现在还在使用普通病人两倍平均水平以上的精神抑制剂,这种病人要是放到社会上,要是惹出什么乱子来,我们担得起这份责任么?”罗医生站在一张宽大的檀木桌子面前,桌子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茶具、茶宠等物品,可想而知这张桌子乃至这间办公室的主人,是一位非常懂茶、爱茶的人。

罗医生语气比较激动,但是他这份溢出的情绪并没有得到很好的应对,王副院长仍安静地坐在灯光昏暗的角落,静静地看着窗外缠绵的细雨。

这是六月份第一场雨,来的有些晚,但是总好过没有,稍微化解了这焦躁闷热的天气。

“说完了?”王副院长彷佛后知后觉,等罗医生的话落地两秒之后才问道,这使得罗医生更加不满。

“没有说完!”

“这种案例在我们疗养院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调阅了相关的病人档案以及社会回访,咱们疗养院历史上三次病人出院后失踪或者死亡,背后都有提前出院的相关决议,所以,我反对病人陆压的出院决定!”罗医生再次将手大力地撑着那张桌子,以增加自己的气势。

“你反对,嗯?你说你反对?”彷佛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似的,王副院长古树皮一样的枯朽面容被破功了,咯咯的怪笑起来,眼角生出因为不忍笑意的眼泪来。

“你说你反对,哈哈哈哈。”王副院长擦了擦眼泪,他看着惊讶的不知该说什么是好的罗医生,擦了擦眼角的眼泪,用了好一会才恢复到刚才的严肃状态,用手指着罗医生说到:

“如果这就是你想说的话,那么喝完了这杯茶,你就可以出去了,”王副院长亲自倒了一杯茶,并推到了罗医生面前,茶汤温润茶香勾人,是地道的西湖雨前龙井。

“还有,”王副院长从那张宽大椅子上站了起来,背对着罗医生说到:

“我建议你,不要再翻阅档案了,而且你的那点什么心里话,最好烂在肚子里。”王副院长貌似是想起来什么可怕的记忆似的,眼神里竟然出现了一缕微不可察的恐惧,只不过这一闪而逝的微妙变化,罗医生未能察觉。

王副院长不再说话,一手指着门口,送客之意已跃然纸上,罗医生见依然如此说再多也没用,便一转身愤然离去,茶也没喝就走了。

“我会去找大院长汇报这件事情的。”说完,罗医生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看着罗医生一扭一扭的离开了自己办公室,王副主任再次恢复到不苟言笑的状态中,直到罗医生彻底离开他的视线中,这间位于疗养院七楼的办公室的大门沉重的关闭,陷入了一片沉默。

王副院长拿起刚才给罗医生倒的热茶,小口小口的啜饮起来。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盯着王副院长和罗医生的两双漆黑眼睛彻底消失在黑暗中,只留下一点粘液,且很快干涸直到消失掉。

呼啸而过的风雨带动楼顶年久失修的瓦片,叮叮当当,孤单地在疗养院没几个人经过的走廊中回响。

下雨了,诸如蛇、蜥蜴之类的冷血动物都要藏起来避雨,这对它们来说太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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疗养院休息室。

桌子中央插着一把降魔金刚杵,此杵通体细长,杵锋尖锐,但是神奇的是此物并不会破坏桌面,即使它现在正深深地没入了桌面。

这是柳先生的私物,陆压问过几次,但是也没问个明白,多是被敷衍过去。只是每次二人见面,柳先生都要将此物放置在附近,也许是桌子,也许是地面上,总之不会落下,此杵杵柄上浮雕三佛头像,一佛遮挡口鼻,一佛遮挡眼睛,一佛捂住耳朵,模样古老样式精美,看着值不少钱。

二十五分钟已经过去,二人的会面就要结束了。

“好了,今天的学习结束了,怎么样,有收获么?”柳先生将一本小册子收起来放到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包里面,看不清上面写的是什么,只见封皮上有一个模糊的“上清”的烫金字样——柳先生似乎很执着地不让他看到这小册子的封面,甚至内容里面都没有任何相关的描述。

上清,陆压在心中默念,并记住了这两个字。

“这是最后一次来探望你了,这之后你就出院了,我估摸着咱们以后要再相见就不是很容易了。”柳先生说着,拿起了刚泡好的茶水,他每次都要为陆压讲解一些问题,因此有些口干舌燥,疗养院方面只当他们是天马行空的聊天,所以准备了些茶水,以显示本院的人文关怀。

陆压也喝了一杯茶水,茶汤一入口,那股子鲜爽让陆压一下子沉醉其中,这是陆压从来没有喝过的好茶,陆压虽然不懂茶道真谛,但是好喝难喝这种简单的感觉,还是能依赖舌头作出评判的。

这应该是眼瞧着自己要出院了,院方拿出好茶为自己庆祝,低调而有内涵,陆压实在是爱死了这种意想不到的惊喜。

陆压看着面前温润的中年人,只见他周身有黑气缠绕,成丝线状态,凝实却不浓密,但是陆压并未做提醒,只当做看不见。

“怎么会呢柳先生,我们出院了也可以经常见面啊,怎么就不容易了呢?”

柳先生只是笑笑,说到:“我有这种感觉,你好像会在不远的未来,去到很远的地方,所以……”

柳先生的话语中略有遗憾。

“嗯?”陆压不太能理解,示意柳先生再说的清楚一点。

“还记得我们当初的约定么?”柳先生低下头挽起了自己的袖子,还是那件老旧的军绿色衬衣,袖口因为洗过太多次了逐渐褪去颜色,呈现出水洗白色。

“记得。”

“每月一次的见面,每次二十五分钟的学习时间,学习内容您来选定,我们约定六次见面之后,您就告诉我,世界的真相和我父母的事情。”陆压面容平静,但是脖子上绽起的道道青筋暴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是啊,已经六次了,时间过得真快啊。”柳先生一拍大腿,脸上露出回忆往事得表情

“那我就考教考教你的功课吧。”

柳先生笑容和蔼,而陆压面不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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