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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

白岩被气的浑身哆嗦着。

抬手指着李长远,顾不得被气的惨白的脸,晃着手指,颤着声儿:“李长远!我可是你亲舅舅!

你表弟要结婚,问你要点钱怎么了?

我们家...我们家真的是白养了你这么些年。

都说读书人是狼心狗肺,我算是看明白了。

你就是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

想赖账就算了,说什么三块钱不三块钱的?

哪有什么三块钱的事儿!”

也就在白岩这边不住的叫嚷,李长远准备穷追猛打的时候。

“行了,还不够丢人的么?”

一声厉声呵斥,直接把白岩剩下的半截话给卡在了喉咙。

赶巧背后的大槐树上,不知道被哪个鸟带过来的洋辣子,忽的就从树上给落了下来。

掉在白岩的脖颈上,刺挠的脸更是憋红。

“爹...”

白岩慌乱着抖着衣服,把落在内里的洋辣子给抖出来。

按照常理,洋辣子落到身上,那是不能用抖的。

抖的力度太大,洋辣子滚到哪,挂到哪,不消几分钟,就是一条火辣辣的白痕。

“没出息的东西!”

撇了一眼自家没出息的儿子,又看了看对面身姿挺拔的李长远。

白念章心头不觉的叹息一声。

“长远回来了?你说你,回来怎么也不提前跟家里招呼一声。

要是我跟你姥姥知道,肯定不会让你舅舅出来胡闹。”

白念章脸上挤出一个僵硬的笑脸,试图把这件事定性为白岩一个人的胡闹。

至于他自己,在开口说话的时候,就已经把自己跟李长远的姥姥绑定起来。

整个黑瞎子沟的人都知道。

李长远,最拒绝不了的就是他姥姥。

“胡闹?怎么会是胡闹?

我回来这事儿,又怎么需要在跟家里招呼?我看我舅舅这,那不是消息灵通的很么?

账本都带来了,还能需要通知?”

李长远这话一出。

白念章心头当时就是一紧。

不对啊!

不对劲!

李长远平日里可没有这么大胆!

是谁?

难不成是他二大爷在背后给他支招了?

见周边的屯里人都看向自己,白念章的脸皮当场就有些挂不住。

人越穷,越在意自己的面子。

老白家就是这样,把面子看的比天还大。

“行了行了,都是一家人,闹这点别扭给谁看呢?

你舅舅是个粗人,一辈子没出过咱们黑瞎子沟,长远你是读书人,明事理,多少让着他一点。

都是一家人,堵在屯子口嚷嚷这个。

平白让人看了笑话去。”

白念章板着个脸,故作训斥。

可这一开口说的话,却是把自己沟子给歪的不知道到了哪边。

“我让他?姥爷,您这话说的,有些不讲理了。

读书多,就该受欺负么?

他可是我舅舅!年纪比我大了不少的舅舅!

我让他?呵呵。”

说到最后,李长远气的只能从鼻翼之中挤出一声声冷哼。

重生之前就憋屈在这里的一口气。

李长远这会怎么可能还受的住。

“够了!长远你先回知青院安顿着。

等晚一点,到我们家吃饭的时候,我跟你好好的说道说道。”

察觉到周围的屯里人面色古怪,白念章也顾不上其他,只想着赶紧把李长远给驱赶到知青院。

然后把白岩叫回家里,好好的质问一番。

今天这事满满的都是古怪,闹的白念章这么一个老把式,都有些摸不准这里面的水深。

“知青院...”

李长远咬着嘴角,瞳孔之中满是失落。

老白家真的是祖上烧了高香,这才摊上李长远姥姥这么好的一个人。

“姥爷也觉得,我不该回自己屋么?”

一声凄厉的质问,代表的意思却是孑然不同。

“这个...那个...长远,你到底是被安排下来的知青...住我们家,多少有些不合适吧?

这要是让知青院的那些人知道,一个个的还不想法子住到咱们家里?

长远,都是屯里人,你不能为了一时的方便,就祸害了这个口子吧?

再说了,这也是你姥姥的意思。

你姥姥说的,让你先到知青院住着。

晚点到家里吃饭的时候,咱们关起门来再说这个话。”

白念章到底是经过些年岁。

纵然没有离开过黑瞎子沟多远,到底也比白岩见的世面多。

知道李长远如今最在意的就是他姥姥,干脆直接拖出了自己老伴的名义当背书。

“我姥姥...”

想到那个慈祥的面孔,李长远心头不觉一顿。

赶着这个困顿的当口,白念章乘胜追击,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黑瞎子沟大队长,赶忙叫嚷起来:“队长!队长!你说句话啊!长远是你远房晚辈。当初去上学的事儿,也是你帮忙说和的。

不能如今闹了起来,你就置身事外了啊!”

“呸,这会知道是家里事了?

早干嘛去了?

还我说和?我这张老脸,打你们家白岩在屯子口这里堵门开始,那就没了!

还说和,你让我怎么说和?

你们老白家都打算不要这个亲戚了,我还说个屁!”

二大爷也是个性情人。

见着老白家想趁机拿捏李长远,干脆的就撂了挑子。

眼瞅着这事有可能闹大,落了老白家的面子。

白念章心头一狠,当场就对着白岩狠狠踹了两脚。

一边踹,嘴上一边还在嚷嚷:“让你不成器!让你偷账本!长远那是你外甥!

有你这么对外甥的么!

还不快给你外甥跪下磕头!”

白念章这话一出,李长远心头一阵绝望。

舅舅跪外甥?

这事要是传出去,不管有理没理,他李长远以后也都不用做人。

“厉害,真是厉害。到底姜还是老的辣,您这手段是真的够狠。

不就是知青院么,我去还不行?

不过咱们这事不算完,等我从大队借粮吃了晚饭。

咱们到家还得好好的掰扯清楚。”

李长远这话说的明白。

这会是被逼的暂时退让,并不是把这件事翻了过。

“哎,肯定得说个明白。

有些月份不见你了,你姥姥还怪想你的。

到时候到了我们家,长远你可得好好的给你姥姥说道说道城里的新鲜事。

还有那城里的工作。

你也得好好的说道清楚,这么些年,咱们黑瞎子沟还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

白念章脸上一阵喜意。

话里话外不忘拿捏李长远,同时还不忘惦记着之前说的工作。

“呵,不是说东西是白岩偷的么?

您这耳朵,就是给白岩多安上两条腿,我觉得也没机会偷出来账本。

行了,不说了,说多了反倒是我成了那个拎不清的。”

说完这话,李长远也不在看白家人。

只是转过人,自顾自的对着二大爷拱了拱手:“二大爷,还得劳您开个条,让大队借我些个口粮。

您放心,我李长远只是实诚人,借多少一准还上。”

“嗨,借粮啊,好说好说。咱们黑瞎子沟别的没有,赶着交公粮的前头,这点东西还是拿的出的。

走,咱们去大队,领了口粮之后,我送你去知青院。”

二大爷呵呵的笑了笑。

也没有说当着屯里人的面,逼着老白家让出房子的事儿。

作为局外人,二大爷看的清楚。

别看刚才李长远说了这么一堆,好像吃定了老白家一样。

可说到底,李长远现在手里没有证据,也联系不上他那个爹。

没有证据,这事就算是说破大天,那都没有没有可能。

带着李长远晃荡了一圈,把人送到了知青院之后。

二大爷就晃了晃身子离开。

李长远左右看了看,到底是自家人,分配给他的房子虽然不大。

可却是个单独的屋子。

里面摆了一张床不说,还有一个放脸盆的木质洗手台,外加一张用来写字桌。

东西虽然都是旧的有些年头,可到底是能用。

将自己的行李安顿在炕头的柜子里。

李长远闭上眼睛,恍惚的趟在炕上,开始盘算着怎么样才能扭转这个局面。

自己知道的路子不少,能当文豪,能北上南下,还能东出。

可说到底,那些都是恢复高考之后的事情。

能用到眼前的,并且能快速得到收益的...怕是只剩下一条...

还没等李长远这边付出行动,忽然就听到了一阵敲门声。

紧接着,就听到了毛大龙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长远,开下门,我手上拿着东西呢,不好开门!”

“毛大龙?奇怪?他来干嘛?”

李长远拧了拧眉头,心中不住的思虑。

刚才发生在屯子口的事儿,李长远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就算没有那一档子插科打诨,从小就在黑瞎子沟长大的李长远,也清楚的知道毛大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懒汉。

除了钱,别的什么都提不起劲。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等到后面知道了开放的消息之后,立马背起了行囊奔了南边。

听说最后还闯出了一番成就,就是后来玩的比较花,死的比较早。

这么一个人突然来敲门,还说手上拿着东西。

不由得让李长远想到了一句话:黄鼠狼给鸡拜年!

就差把没安好心这几个字给写到脸上。

李长远短暂的犹豫了一番,拧着眉头想了想,觉得还是见一见。

抛开被动挂上的知青名号不谈。

他李长远,可是黑瞎子沟的本地人!

就算毛大龙有什么坏心思,也不能耍到他的头上。

黑瞎子沟这旮沓,抱团思想格外朴实。

欺负外人那是有本事,欺负自己人,那是窝里横!

不说屯子里的老少爷们,就连炕上的虎娘们都看不起这样的人。

心中理顺了思路,李长远换了一副模样,起身拉开自己屋子的门。

嘎吱嘎吱的声响传出,被挂上去的木质门轴,虽然有些变形,却不影响使用。

关于钢铁这一块,老家就从来没有充足过。

黑瞎子沟地方这么远,压根不舍得掏钱去买铁门轴。

干脆就让村里的木匠,动手楔出来一套套‘凹凸’卡扣,能直接卡上去的门轴。

美观不说,卡上去还方便,就算坏了,也不过是换个东西的事儿。

这玩意,李长远并不陌生。

在那段难熬的岁月之中,屯里的木匠没了,就是李长远自学顶上去的。

就手艺来说,重生回来的李长远,不见得就比现在屯里的木匠手艺差。

记忆都是有的,就算差,那也是差在了手生上。

心神稍微岔了一下,没有耽误手上拉开屋门。

看着堵了大半部分门框的毛大龙,还有他手上拎着的东西,李长远当即愣了一下:“毛大龙?你这是干嘛?”

“嗨,还能干嘛?请你这个咱们屯里的土生知青吃个饭呗?

干嘛,闲埋汰?不闲埋汰就赶紧让个路出来。

老知青的招待席你就甭等了。

别说你回来的突然,他们根本就来不及弄什么好东西。

就算有,这会估摸着也被赵建给劝的收回去。

错过了我这一顿,你等会就得去大队长家里琢磨吃的去了。”

毛大龙口中乐呵的劝着,趁着李长远恍神思考的功夫,硬是从一旁给挤了进来。

先把手上的酒瓶子往写字桌里面推了推。

然后抽下来脖颈上搭着被洗褪色的蓝白毛巾,在写字桌上一抹,这才把手里端着的盘子给放在桌面上。

粗陶的大盘子。

说是盘子,还不如说是陶锅上面的盖子。

土黄色的盖子翻过拿在手里,就成了一个大盘。

盘子里面放着三个窝头,两疙瘩咸菜,还有两个看起来好像手抟出来的坯子,趁着那个窑烧砖趁手给烧了一下的粗陶就酒杯。

酒杯很浅,约莫倒满也就三分的模样。

见着李长远屋里就一个板凳,毛大龙也不见外,转身就去别的知青屋里,笑嚷着拿了一个板凳过来。

跟黑瞎子沟的其他人不同,毛大龙这个懒汉,跟大部分知青的关系还算不错。

“怎的?看不上哥哥准备的这点东西?赶紧坐下,有什么话,咱们坐下慢慢说。”

毛大龙自来熟的张罗着。

这幅模样,倒是上辈子的李长远没有见到过的。

不过也难怪。

上辈子的李长远回了黑瞎子沟,就直接被白家给吃的死死的。

自己都没有支棱起来,在泥巴地里蹉跎了半辈子。

自己都没有想着改变,别人又怎么会凑过来攀附他。

当下李长远也不嫌弃,直接拉过凳子,自来熟的倒上了两杯酒。

饭没开吃,两人先碰了一杯。

散白特有的拉嗓子和烈味儿,顺着咽喉滑落,到了什么地方都能清晰的反馈到脑子里。

“毛大龙,你刚才说那话的意思是,老知青那边不欢迎我?”

一杯酒下肚,李长远这才慢慢打开了话匣。

“多新鲜!不光老知青那边不欢迎你,还有你舅那边。

别看他们嘴上说的晚上让你到家里解决问题,可今儿是什么日子?是他们老白家集体出动,到山里看下套的日子。

整个老白家,家里就留下你姥姥还有你舅妈俩人。

家里的男人全都进山,得忙活一晚上,明早才回来。

就你今天在屯口的架势,别说今个赶上了日子。

就算是没赶上,你姥爷他们一准得撂你一晚上,避一避你的威风。”

毛大龙也不遮掩,咧着嘴笑着,也不在意李长远不喊‘哥’的事儿。

没有血缘关系,看年纪的称呼都是可有可无的。

进山下套?上辈子自己怎么没注意这回事?难不成是上辈子回到黑瞎子沟,只顾着生闷气,没有在意这一茬?

李长远蹙起眉头,当场就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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