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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忙活了一天。

不光是那些知青,就算是李长远,这会儿都累的手酸的抬不起来。

虽说是分工夯,中间还有交替。

可到底是大几十斤的东西,积累在肌肉中的酸痛,不是一时半会就能缓过来的。

计分统计,不出意外,李长远评了一个八分。

不光是他,所有参与到夯晒场工作的知青都是一个样。

在一众号子声中,还了工具之后,李长远跟着屯里的一群大老爷们下了水。

在屯里人吃惊羡慕,却不想多说的目光之中,左右甩搭晃荡着上了岸。

别人不知道,反正就李长远自己来说,干了一天的活,那可不是在河里涮一涮就能洗干净的。

这边就是去去的大汗,正儿八经的洗澡,还得等到晚上睡觉前,在知青院打水用毛巾抹一遍才行。

回到知青院,李长远刚准备琢磨着,是不是跟中午的时候一样,靠着自己这张俊脸,去女知青那边凑个份子吃晚饭的时候。

毛大龙就端着昨天见过一面的锅盖敲了门,依旧是三个窝头,两个咸菜疙瘩。

看着李长远准备出门的架势。

毛大龙嘴上也跟着打趣起来:“咋?咱们黑瞎子沟的山猪,又准备去嚯嚯城里来的细糠了?

中午的事儿我都听说了,长远可你真没瞎了你这十里八乡数一数二的脸,女知青做出来的窝头,就是比我这懒汉做出来的窝头好吃吧?

啧啧。”

毛大龙口中啧啧有声,没有在意李长远皱起的眉头,依旧挤着身子进了屋。

一如昨天那般,去其他知青的大通铺屋里借了一个板凳。

看着摆在桌面上的晚饭,李长远反而拧起眉头:“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毛大龙扯了扯脸,很是无辜的回头反问。

顺着李长远的视线,落到桌面上的窝头上面,这才装出恍然大悟的模样:“嗨,你说这个啊。这不是看你刚回来,又被白家联合赵建欺负的连个锅都没有么。

我就寻思着,带着你吃点东西,等回头弄完了地里的东西,拉到晒场上之后,咱们再一起去赶集。

你在城里上学时间太长,都忘了咱们这边逢十五赶大集了?”

“好像是这样,不过我记得年初的时候,咱们这边的集不是十六才开么?

怎么这一次往前抬了一天?”

听到赶集,李长远皱起的眉头这才松快了一些。

自打61年三月,恢复了自留地,放开了农村赶集的管控之后,黑瞎子沟这边的日子才算好过一些。

李长远小时候听姥姥说过。

当年主动上交自留地,割尾巴之后,村里的老少爷们卷烟炮子都抄不到烟叶。

烟瘾上来了,又不舍得去供销点买经济或者大生产。

别看就几分钱。

对于城里人来说不过是一个烧饼钱,放到黑瞎子沟就足以让本就不富裕的生活雪上加霜。

憋的着急了,最开始还能弄一些树叶什么的点一点。

后面实在不行,老少爷们自己抗不下去。

干脆跑到边上的山林里面四五里地的地方,烧荒出来一片空地,弄了些东西撒进去。

这才有了现在烟炮子和旱烟锅里点的东西。

李长远的回忆,毛大龙根本不在意。

随意了摆了摆手,嘴上就肆意的说了起来:

“嗨,你说这个时间啊。

还不是咱们前几个月组了一个队伍,跟大小六道沟的人干了一架。

他们那边没干过咱们,就把十五赶大集的日子给让了出来。

不过我看他们不服气的模样,估摸着明年头里还得斗上一会。”

毛大龙嘴上说的眉飞色舞,手底下比划着,试图让李长远明白那是多大的场面。

对于一些城里人来说不好理解的事情。

在这个时候的乡下,却是解决矛盾和争端的最好途径。

不光是赶集,取水,甚至就连交公粮的先后顺序,有时候都得斗上一场才能决定。

比划完了比斗的盛况之后,两人闷声吃起了窝头。

三个窝头,对比着两个壮劳力,确实是不多。

不过也没法子,乡下就这样,半年瓜蔬半年面。

夏粮没有下来的时候,还能有窝头吃就算不错了。

不是谁都是李长远这个黑瞎子沟土生土长的高中毕业生。

就算成了知青,屯里也有优待。

囫囵的吃完了东西,毛大龙拍了拍没怎么吃饱的肚子,看了一眼李长远,也不着急起身。

只是侧着身子,扒拉在窗框子上,听着外面院里的响动。

确定没有人之后,这才眼巴巴的凑到李长远跟前,小声的嘀咕两句:“长远,今天早上集合的时候说的话,是真的假的?

点豆腐?你真的会?”

听到毛大龙的询问,李长远心中立马就有了判断。

毛大龙,这是动心了!

想到自己要去白家解决事情,一个人多少有些势单力薄,考虑到毛大龙的混子赖赖脾性,外加那些个嫁出去的姐姐。

李长远心里当场就有了主意。

佯装失落的点了点头,口中哀叹一声:“这东西不难,不光是老豆腐,就连嫩豆腐我也会弄,可问题的关键是。

今儿早上你也听到赵会计说了,咱们黑瞎子沟穷,除了喂大牲口能分些豆子,根本就没有富裕的给我糟践。

再说了,我这刚回来,还得去跟我姥爷他们好好分割一下,关于这些年抚养费的问题。

谈妥了,我还能落个自由身。

谈不好?

我这一手的本事,还有我下半辈子,怕是得拿去给老白家当牛做马都不够还。”

听到李长远的话,毛大龙先是愣了愣,然后突然的就气急败坏起来:“对!还有老白家!

不是我说你长远,你就是太面了点!

亲兄弟,那还得明算账呢!就老白头那账本,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旧本子写新账。

他老白头会算数么?他们家有正儿八经的钢笔么?

就老白头那削个炭头记账的习惯,一块炭头他留着用了十七八年么?

不说最前面的几页早就该蹭模糊了!

就是那字迹的颜色,那就不该是一根炭头里出来的。

昨天我可是凑过去看了,白岩那本子上记得一笔笔名目,不光页面整洁,就连字迹,那都是一根炭头写出来的!

甚至连压卷皱的边角,都像是刻意揉花的。

最前面几页账目,那更是一点都没有褪色。

长远,你明白不,你小子啊,被你姥爷家给算计了!

老白家拿假账本糊弄你,真的账本,一准还被他藏在炕头柜子后面掏空的缝里呢!”

听着毛大龙如数家珍一般道出老白家的隐蔽事儿。

李长远的目光,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正经不起来:“不是?我姥爷藏账本的隐秘地方?你都知道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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