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德先听完心中一紧,酒劲瞬时全无。
但他依旧面不改色,反问道:“袁将军,小人不知道你您所问何事?”
袁定正笑了笑,说道:“你心里清楚。”
沈德先听完,跪了下来,说道:“小人如今在袁将军处听令,若小人有所罪责,但凭将军处罚,不必交由王将军。”
袁定正听完,冷冷地说道:“你好威风。在南豫州杀了谢子弼,闯了大祸,如今还敢在军中效力。以下犯上是大罪,虽然事出有因,但杀了谢家的人,谢家可不会轻饶你的。”
沈德先听完,心中暗自舒了一口气,脸上却假意着急,问道:“将军可有办法救我?”
“倒也有办法。他谢家势大,但也要给我几分薄面,不过这件事以我个人之力怕是不容易保得住,如果可以让柳亚文柳公出面,他德高望重,那就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了。”袁定正对沈德先说道,“你放心,我以后会替你向柳公求情的。”
“谢袁将军。”
袁定正扶起沈德先,说道:“我一定好奇我为什么调你来我这里吧?”
沈德先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给周德清出的主意,对当下形势的判断分析真是不错,有大将之才啊。”
袁定正见沈德先不回话,继续说道:“我也派人打听了你这些年的作为,在王显念那里待十年,屡立战功,却一直在他身边做亲兵,得不到不到重用,真是埋没了人才。”
“小人在王显念将军处从军,自然要听从显念将军的安排调遣。”
袁定正盯着沈德先,说道:“那你今日来到我手下,你可愿为我效力?”
沈德先跪下,拜道:“我既然已在将军麾下,又德蒙将军搭救,我愿听从将军调遣,效犬马之劳。”
“好!”袁定正扶起沈德先,“快起来!”
袁定正扶起沈德先,继续说道:“你比我孩儿大不了多少岁数,我便称呼你德先了。你也别总是袁将军得称呼,叫袁公吧。那从今日起,你便要随我共同谋划大事。”
二人又说了几句,夜色已深,袁定正便让沈德先回营休息了。
沈德先不知道的是,他在南豫州杀了谢子弼这件事情,早被影兵传到了各路将领的耳中。
一方驻守的大将被杀,还是谢家的人,这个祸闯得确实不小。
但是祸闯得越大,名声也就越响,袁定正在得知这件事之后,便派人打探沈德先的身世,加上之前得知周德清处的谋划,他越发觉得沈德先是个可用之才,更何况他在王显念身边十年,对北方驻军又甚是熟悉,袁定正有意保下沈德先,收归己用,这才有了前日在王显念处的要人之举。
第二日一早,沈德先便接到命令:袁定正要沈德先同他一起前往柳亚文处商议要事。
二人来到柳亚文处,沈德先很是奇怪,说是商议事情,营帐中却只有柳亚文一人。
沈德先和袁定正到后,柳亚文又示意左右退下,搞得如此隐秘,仿佛所谈内容见不得人似的。
柳亚文示意沈德先坐下,和袁定正交谈起来,沈德先在一旁听着,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说了大概有二刻,柳亚文和袁定正终于不再二人对话,开始和沈德先聊起来。
聊的内容也很奇怪,大多是问沈德先一些家事,如何时从军、参加过什么战役等等。
这一切都让沈德先心中充满疑惑,他不知道一早赶来所说的要事到底是什么。
沈德先顾不上解答心中疑惑,决定以静制动,耐下性子随着二人。
这种诡异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中午,柳亚文和袁定正在帐中单独宴请沈德先,排场比昨日还要大。
这时,沈德先的心中有了主意。
这两只老狐狸,今日是故意这样做给外人看,好像他和他们二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密谋。
像如此诡秘的行为,早被各路影兵打探去了,他沈德先今日便算是被动投靠了这二人。
想到这里,沈德先心中暗喜。
柳氏和袁氏是梁朝中的名门望族,虽然比不上皇家萧氏和王氏、谢氏,但实力也不容小视。
沈德先早就想有一番作为,奈何王显念对自己有所偏见,不肯重用。
沈德先在王显念身边十年,初时的保家卫国的雄心壮志早已被消磨殆尽,如今的他更想要出人头地。
昨日袁定正的“招降”已经很让沈德先动心,今日的状况,若真是如沈德先所想,那便是上天送来的机会。
等宴会结束,三人分坐,柳亚文与袁定正终于进入正题。
袁定正先是向柳亚文介绍了沈德先在南豫州的“光辉事迹”,袁定正为沈德先进行了一番说辞,希望柳公能帮助沈德先免除谢氏一族的迫害,柳亚文听后表示为难。
沈德先知道,这是演给自己看的。
为了配合好这出戏,沈德先主动向柳亚文申辩。
沈德先跪在柳亚文面前,“柳公,我在南豫州失手杀了谢子弼,是为了催他快速调兵,以勤王保驾。我虽然以下犯上,但终究事出有因,奈何谢家势力,怕是容不得我申辩。昨日袁公问起此事,我也向袁公说了。我素来敬仰您为人公允,望您搭救小人。”
“快起来。”柳亚文扶起沈德先,说道,“我早就听闻谢子弼不谙军事,却凭借家族的势力掌管一方,这样的人早晚是我大梁的蛀虫。你此事做的没错,袁公也为你说情,老夫自然会到陛下面前帮你申辩的,你且安心,容不得他谢家只手遮天,让忠良蒙冤。”
柳亚文的一席话,让沈德先热泪盈眶。
“德先,昨日我听你说完,觉得此事必需柳公出面,故今日让你一同前来,当面与柳公说明。如今柳公愿意帮你,你今后可要多多感谢柳公。”袁定正说完,沈德先又是一拜。
“德先,这件事情你做的没错,我愿意帮你,不过有一事需得跟你说明。”柳亚文说道。
“柳公请讲。”
“你是王显念亲兵,之前在他身边十年,终究还是要归到王显念军中的,我等虽也在军中,却不好绕过王显念将军插手啊!”柳亚文说道。
沈德先听完,面露急态,问道:“这可如何是好?”
柳亚文背过身去,不语。
袁定正拉住沈德先,说道:“德先,你要是我手下的将军,自然由我节制,任凭他谢家如何不满,也不敢从我和柳公手下处置你。”
“小人明白。我愿听从柳公和袁公的调遣,只是王将军那边,我该如何回复?”沈德先会意说道。
“王显念将军处由我来说。”袁定正说道,“只要你个人愿意就好。”
“柳公与袁公救我性命,如我的再造父母,我今后愿听从您们的安排。”沈德先再拜道。
“既然如此,德先就归到袁将军治下听后调遣吧。”柳亚文说道。
“小人遵命。”
“德先,明日便要对建康城发起进攻,你去跟柳公手下的将军认识一下,熟悉下我军配置。”袁定正说道。
“是。”沈德先走出营帐,阳光照在脸上,有些刺眼,他抬起左手擦了擦眼眶上的还没干的泪水,嘴角微微上扬。
沈德先走后,袁定正问道:“柳公,此人是真心投靠吗?”
柳亚文说道:“此人得罪了谢家,在王显念处又不得重用,如今你我二人救他于水火之中,自然是大恩情。听你所说,这个人是个将才,如今局势大变,正是缺乏人手的时候,得到这样的人不易。不过,还是要试,此人行事果决,颇有心机,如果在这次攻城之中他能全心全意为你我效力,才算稳妥。”
“柳公说的是。不过,他就是回到王显念那边,怕也是会被疑心。今天你我这番所为,他要是出走,又怎么会人敢重用与他。”袁定正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