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外面留守的人。
见到城门被牢牢封死,随后又目睹城内火光冲天、哀嚎不断,他们担心陈雨楼和罗老歪遭遇不测。
然而城墙实在太高,难以攀登。
于是,工兵营的士兵们从外部运来了大量炸药,硬生生将堵住城门的千斤闸炸开,连带着城墙也被毁坏了一大片。
见到这一幕,
城墙上滞留的众人不禁大喜过望。
他们顺着先前留下的绳索下到地面,城下的工兵已用砂石扑灭了逼近的火势。
只是望着古城内的凄惨景象,以及幸存者们惊恐的神情,每个人的眼中都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无法想象这堵墙内他们究竟经历了怎样的磨难。
“先离开这里。”
“来几个人,把罗帅抬起来。”
陈雨楼几度徘徊在生死边缘,如今死里逃生,心中也是一阵恍惚。
他咬了咬舌尖,用剧痛让自己清醒了些许,随即指挥外面的同伴和工兵,搀扶着伤员撤离。
一行人早已被古城内的惨状吓得魂不守舍,哪里还敢逗留,几乎是逃命般沿原路狂奔。
“你没事吧?”
走在最后的是封无修和红姑娘。
封无修瞥见她身上烟熏火燎的痕迹,脸色异常苍白,她低着头默默跟随,显得心神不宁,封无修不由一阵心疼。
“我没事。”
红姑娘勉强挤出一丝微笑,示意自己安然无恙。
之前有他的保护,她并未被箭矢所伤,只是短时间内经历了太多的生死,让她感到身心俱疲。
“这次卸岭损失惨重,掌柜的,或许会撤回陈家庄。”
“不会的。”
听了她的话,封无修摇了摇头。
不论是陈雨楼还是罗老歪,骨子里都是狠角色。这几天双方损失了众多手下,
如果就这样回去,不仅颜面扫地,陈雨楼作为卸岭魁首的地位也将不保,常胜山的士气也会一落千丈。
更何况,他的两大得力助手花玛拐和昆仑都因瓶山古墓而丧命,陈雨楼怎会半途而废?
更不用提罗老歪,作为湘阴军阀的头目,他带领数百人远道而来,在这荒山野岭盗墓,
结果连棺材板都没见到,还失去了一只眼睛。
若就此回去,定会沦为笑柄。
以他残暴凶猛的个性,怎能接受这样的失败?等他醒来,恐怕会一怒之下将整座瓶山挖开。
红姑娘更加黯然。
她虽性格刚烈,却少了那份骨子里的狠辣。
陈雨楼能坐上魁首之位,除了少数几人,普通卸岭盗贼的生死他何尝放在心上。
古语云:一将功成万骨枯。
在盗墓行当里同样适用,一座古墓的成功,背后牺牲的生命不计其数。
“别想太多,车到山前必有路。”
封无修轻轻拍了拍她的头,柔声安慰。
但在心里,他却在考虑另一件事。
鹧鸪哨可能快到了。
随着队伍回到营地,罗老歪带来的队伍中有军医,也算他命大,箭矢射入左眼后及时拔出。
否则,箭矢上的火油一旦深入骨髓,神仙也难救。
他底子好,原本以为他挺不过来,甚至用人参片吊命,没想到到了晚上,罗老歪竟自行苏醒。
坐在床铺上,他咒骂了许久,
扬言要调集所有手下,把瓶山挖空,再将墓主的遗骸碎尸万段,以解心头之恨。
整个营地几乎都能听见他的谩骂。
最后还是陈雨楼亲自劝说,才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过两人约定,不盗取瓶山古墓绝不回头。
接下来的几天,
罗老歪在营地养伤,陈雨楼也躲在帐篷里,几乎足不出户。
他一直在思考如何破解瓶山之墓。
从深渊入口进入虽可直达地宫,但深谷中的毒虫却是极大的威胁。
想到花玛拐死时的惨状,他仍感到头皮发麻。
从挖掘的深坑进入,则面临重重机关陷阱,再多的人命也填不满。
思来想去,他还是觉得需要请搬山道人相助。
毕竟搬山派的搬山分甲术他早有耳闻,更别提鹧鸪哨身上的分山掘子甲,正是打开瓶山的关键。
但在苗疆这浩瀚的十万大山中寻找几人,无异于登天。
他只能等待。
这段时间,封无修并未闲着,趁无人注意,他又多次下到深渊,捕捉了许多毒物,放入饲虫袋中饲养。
短短几天,六只黑蛉子又减少了一大半,仅剩最后一只。
隔着饲虫袋,
他几乎能感受到那只毒虫身上散发出的凶悍气息和嚣张气焰,就连封无修也有些心惊。
但有驱虫巫术,他并不担心反噬。
他几次驱使,加深了与毒虫的联系。
在吞噬了大量同类和毒物后,他发现那只黑蛉子发生了显著变化。
原本全身漆黑,现在渐渐显现出赤红的趋势,且圆壳上多出了一条暗金色的纹路。
细看之下,竟与六翅蜈蚣背上的红线有几分相似。
不仅如此,封无修还发现它的牙齿变得更加锋利,扔进去的毒物尸体,几乎瞬间就被碾碎。
一边静候黑蛉子成长为王虫,时间悄然流逝。
到了第四天,
营地终于迎来了几位身影。
正是前往老熊岭深处寻找夜郎王墓未果归来的鹧鸪哨师兄弟三人。
听说三人回归的消息后,
陈雨楼自是喜出望外,连忙邀请鹧鸪哨进入自己的营帐。
就连罗老歪,也让人搀扶着前去相见。
外面雪花飘飘如飞絮,营帐内却温暖如春,火炉里炭火噼啪作响,上头还坐着一把水壶。
等到封无修到达时,铁壶中的水已沸腾,袅袅蒸汽升腾。
几人各得一杯热茶。
握着茶杯,凑近鼻尖一嗅,浓郁的茶香扑鼻而来。
虽不懂茶,但他也知道这茶叶价值不菲,更何况在这大雪纷飞、身处苗疆贫瘠之地的时节。
从这一点便能窥见全貌,
陈家的底蕴,不愧是历经百年的盗墓世家。
也只有陈雨楼这人,性情如此,否则仅凭常胜山,在这乱世中成为一方军阀并非难事。
几句寒暄过后,陈雨楼的目光转向了鹧鸪哨。
见他们三人行色匆匆,去而复返,时间不过一周,且脸上并无得手的喜悦。
“道兄,此行不顺吗?”
“何止不顺,实不相瞒,那夜郎王墓早在多年前就被盗空。待我师兄弟三人到时,连墓砖的影子都没见着。”
鹧鸪哨面色铁青。
为了此行,他在老熊岭耗了近两年,如今却空手而归。
那种挫败感让他懊恼不已。
“竟被他人抢先一步?”
陈雨楼也颇感意外。
更多的是感同身受,几年前他盗滇王墓,耗尽人力,损失惨重,最终入墓却发现已被洗劫一空,仅剩一张人皮面具。
此事让他多年来耿耿于怀。
“道兄接下来有何打算?”
“暂时未定,但此行已久,也该回山门了,之后再作打算。”
鹧鸪哨摇了摇头。
这次的打击不小,加之常年跋山涉水,他打算稍作休整。
他心中还有一个想法。
早年间听说过摸金校尉的能耐,却无缘相识。只知无苦寺中有一位了尘长老,乃清末大盗张三链子的弟子。
摸金之术炉火纯青,虽已金盆洗手,但江湖上仍流传着他的传说。
这些年琐事缠身,又终日奔走,他想借此机会,前往无苦寺,亲自向了尘和尚求教摸金派的技艺。
话音刚落,
陈雨楼与罗老歪交换了一个眼神,眼中满是喜色。
这送上门的助力,
不收下实在可惜。
“道兄,这次陈某取瓶山古墓,也遇上了难题,损失了不少人手。闻搬山派擅长分山之术,不知道兄能否助我一臂之力?”
“这……”
鹧鸪哨一听,略显迟疑。
下意识看了看身后的花灵和老洋人。
他自己倒无所谓,只是师弟师妹跟着他受苦,原计划是这次回去的。
若留下,岂不是又要拖延时日?
“道兄,我知搬山派这些年遍寻奇药,瓶山乃历代皇帝炼丹之所,无数道士在此炼制长生不老药。
“地下或许留有不少丹药和炼丹之术,不如这样,道兄若肯相助,所得丹药皆归你,明器也分你两成。
“意下如何?”
两次下墓,陈雨楼连地宫门槛都没摸到。
罗老歪气急之下,甚至想过调集人马挖空瓶山。
但他也明白,即便人再多,挖空瓶山也非易事,更别提要耗费多少时日。
但若有搬山道人相助则不同,搬山分甲之术是搬山派不传之秘,传说神奇,必有其独到之处。
“是啊,道兄,老罗别的不敢说,只要你能助我们进古墓,丹药啥的全归你。”
见鹧鸪哨仍在犹豫,罗老歪也急了。
拄着木拐,上前用力拍着胸脯保证。
“师兄,不妨一试。”
花灵最了解师兄的脾性。
修炼搬山填海术多年,却少有机会施展,如今瓶山古墓在前,恐怕早已技痒难耐,只是顾虑她和老洋人罢了。
“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听了花灵的话,鹧鸪哨心中大定,瞬间作出决定。
“好,有道兄相助,拿下瓶山古墓指日可待。”
陈雨楼与罗老歪二人满面惊喜。
又详细讲述了这两天下墓的所见所闻。
陈雨楼本就口齿伶俐,一张嘴能言善辩,几处凶险,特别是古城内的机关陷阱,被他说得惊心动魄。
“陈把头,那成了精的怪物可有应对之策?”
听了一会儿,鹧鸪哨皱起了眉头。
多次路过老熊岭时,他就见瓶山上有虹光飞越,料定地下必有妖物潜藏。
如今听陈雨楼提及雾中所见的巨大蜈蚣,脸色更是难看。
他所学皆是盗墓倒斗之术,
对付寻常妖物,如先前古狸碑的老狸子尚可,但那能腾云驾雾,显然已修出内丹的怪物却无计可施。
“这……”
陈雨楼正说得兴起,被这么一问,一时语塞。
下意识望向封无修。
“不知小哥可有良策?”
见众人的目光汇聚于自己,封无修并不介意。
这事即使鹧鸪哨不提,他也会主动说明,六翅蜈蚣将是下墓的最大威胁,必须尽早除去。
“老话说,万物相生相克,瓶山毒物横行,周边必有克制之物。”
“小哥知道?”
众人闻言,眼睛一亮。
“我曾听说苗疆山民信奉一种神鸡,天生克制万毒,只要找到它,那妖物自然能除。”
“那神鸡叫什么名字?”
“怒晴鸡!”